丁曉武雖然有所擔心,但是後來事情發展出其順利。當日黃昏,楊忠等人推著小車,如願以償帶回來成捆成袋的陳年糙米,足夠上萬人填飽三個月肚子。有了這麼多吃的,丁曉武手下的軍民百姓就能熬過漫漫嚴冬,等到明年開春,在新的地方安置下來並開墾荒地,種田稼穡,便不必發愁吃喝了。
“你們拿走了洞內全部糧食,難道就沒遇到阻攔嗎?”丁曉武問楊忠等人道。
“怎麼沒有?”性急的毛寶在旁灌了一大口水,咧嘴笑道:“洞裏守著百餘號人,都是明火執仗全副武裝。但他們以為沒人能找到自己,個個麻痹大意,做夢也沒想到我們竟然會直接掏進狼窩,深入虎穴。結果這些龜孫還未來得及拾起兵器架上的刀槍,便被我們一鍋端了個底朝天。殺了一大批,還有數十人被俘。楊大人嫌留著他們累贅,便統統處決,一個不留。”
“什麼?全殺了?”丁曉武倒抽一口冷氣,回頭望向楊忠,又是驚訝,又是迷茫。在他印象中,楊忠一直是個忠厚誠懇,可以完全信賴並委以重托的可靠夥伴,渾沒想到竟也會如此的凶狠殘酷,頓時呆若木雞,心中實在難以置信。
“賢弟,愚兄是這樣想的。”楊忠見對方雙目一眨不眨直瞪著自己,頓時明白過來,趕緊解釋道,“現在我們的處境十分危險。那些鮮卑燕軍不知道會不會卷土重來,而且荊州軍和北府軍一西一東也在虎視眈眈盯著咱們,中間還有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桓溫。現在我們搗毀了江南士族的重要糧倉,他們知道後,勢必更加恨之入骨,若晉朝幾路軍馬跑來興師問罪,我等根本無法抵擋。所以為了安全計,我不能猶豫,隻好痛下狠手,滅掉一切可能的漏網之魚,才能確保咱們平安北上,逃離虎口。”
丁曉武聽他說的有理,再說死的人都是些土豪劣紳的狗腿子,全不是什麼好鳥,既然木已成舟,也隻能承認既成事實。他安慰了楊忠等人幾句,隨後讓他們下去吃飯休息。然而再找那位名叫霽雲子的老者時,卻發現他並不在隊伍中,據顧愷之告知,霽雲子在己方得手後,便飄然而去,不知所蹤。
丁曉武心中雖然疑惑,但那老者向來神龍見尾不見首,這也不是第一次憑空失蹤了,因此也不以為意,當下命令各隊做好離開的準備,為了減輕行軍負擔,盡量將糧食可能多地裝上四輪大車,提高載運效率。
夜深人靜。楊忠飽餐一頓,和眾人告別之後,獨自走向自己的破屋。剛入院子,他忽然眸光一閃,警覺地掃視了一眼黑暗的四周,隨即朗聲道:“陳姑娘,既然來了,就不要藏頭露尾了。你那輕勻的鼻息聲已經把你暴露了。”
隨著牆角處白影閃過,陳妙芸出現在了楊忠麵前。楊忠心懷坦蕩,臉上看不出一絲意外的神色,隻是溫言問道:“姑娘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陳妙芸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她雙眸如火,緊緊瞪視著麵前的楊忠,隔了片刻才冷然應道:“楊大人,你明知故問,還想在我麵前演戲裝蒜不成?”
楊忠微笑道:“姑娘此話讓在下糊塗了,我如何演戲裝蒜?還請姑娘明示。”
陳妙芸咬了咬嘴唇,怒聲道:“楊忠,到現在你還裝腔作勢嗎?我問你,為什麼要害丁曉武?你們飛鳶尉,包括那個所謂的宗主太監霽雲子,不是一直都要把他當做寶貝加以保護嗎?為何這次卻出爾反爾,把他往火坑裏推?”
“陳姑娘言重了。”麵對陳妙芸咄咄逼人的詰責,楊忠始終不改笑容,“我們從未想加害過任何人,這不是飛鳶尉行事原則,我等隻是要盡快帶回糧食,以解決丁賢弟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