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們日漸習慣於淡漠意義的年代,歌舞升平的景象掩蓋苦澀的記憶,縱情談笑之間,誰會再去評估血流成河的代價?
鮮花和掌聲被廉價轉讓,沙場歸來的英雄沒能登上星座,揮霍的紙鈔疊成高昂的價位,一曲柔情的戀歌出場獻媚,竟被癡迷者瘋狂地抬舉。
輪椅上的英雄在市聲嘈雜的人流中,平緩地行走生命的軌跡,堅毅而爽朗的笑聲在陽光下愈發生輝,強者的姿態無須渲染,依然真實而堅定。
在瞬間
——悼車禍喪生的影星劉丹
在急馳的速度上,在一個瞬間,美麗的笑容化為美麗的蝴蝶,追隨飄散的花香飛走。
你讓不可思議的虛假,變成殘酷的真實。
所有熱愛你,為你的美麗心花怒放的人們,都不相信那在瞬間飛濺的是你年輕的鮮血,不相信紅顏命薄的世訓會在你倉促的生旅中得到應驗。
那個瞬間驟然縮短了過程,迅即成為遙不可及的距離。
鮮花與掌聲遺留下來,成片的悲歎與哭號是脫韁的野馬,在廣漠的荒原追尋你遠逝的芳蹤。
瞬間易逝,一個被熾熱的愛推崇的明星卻獲得奇異的升遷。
星空的光芒寒冷而清晰,高貴而恒久。
舞台上的千手觀音
聾啞如何與美妙的音樂關聯?在日趨浮躁的世風下,寧靜也是一種聽覺,可是她們卻渾然不知。
在寧靜的深處是否盛開蓮花?或許隻有她們知曉。當聽覺也被視覺替代,她們感受到的世界,必定美不勝收。
這是一群美麗善良的少女,她們降生的時辰落霞輝映。在人間,在一個新年鍾聲敲響的光景,她們化身菩薩,完成上天的諭旨。
在愛的感召下,她們翩翩舞臂,掌聲與驚歎彙成旋轉的燈光,美麗和善良達成由衷的默契。
佛陀的暗語心領神會,纖纖玉指浮光掠影,撩撥心扉。
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有聲的語言蒼白無力,形體的表達早已淋漓盡致。
飛播造林
從來就沒有見過一種情愛如此這般,既深沉又渺遠,這是來自上蒼的關懷。
從一個飛翔的視角俯瞰這片廣袤的土地,天遂人願,執拗的情種猶如雨點漫天揚灑,像一片頌揚生命的顫音,宏遠地傳播。
呼嘯的風驅趕黃沙,從遙遠的北方吹來,薄情的空氣令人難以呼吸。
久旱後的甘冪是神靈的恩賜,芸芸眾生沐浴恩澤,在貧瘠的山野上,縱情的歌聲四處傳唱。
巨人之手煽動濕潤的春風,貼近蒼茫的綠意蔓延坡崗。
荒原上的白馬
白馬野性難馴,沐浴曠野的風聲和雨聲。白馬馳騁於荒原上,像一支激揚的旋律回蕩於寬廣的音域。
白馬的追索永遠無休止,歲月如流、長風如練,卻無法羈絆執著的孤旅。
這匹白色的精靈汲飲天地間元氣,嘶鳴的聲音劃亮空寂的視野,馳騁的姿態是荒原上最醒目的一線生機。
白馬從傳說中來,連接晨曦和暮色,跋涉一道流星般的光亮。
狂野的霜雨洗劫一路風塵,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白馬追逐淒美的意境,遺留一段悲壯的史詩。
空難
巨大的悲慟難以啟齒,創造與毀滅的間距如此接近,起始、過程與結局,都在一個瞬間完成。
人類的哭泣,找不到歸依的肩膀。
那一群運行的雲遊者坐乘銀色的夢,深入渺茫的天際。
命運偏離滑翔的軌跡,高懸的恐懼誰能知曉?
被撕裂的碎片,懸掛於靈魂的歸途。
無法評估的噪音分貝,在轟鳴的哀號聲中載入黑匣。
從一開始就已宣告結束,堅硬的翅膀倉促之際張開衝天的理想,頃刻之間,瞬間的邂逅不再美麗。
飛機與小鳥,巨強與微弱竟然在同等的水平線上進行了較量,一個瞬間如此輕易,就造成兩敗俱毀的悲劇。
飛鳥之軀在不經意間獻身,遺有輕薄的羽毛煽動浮雲,嘲弄人類藐視異己的狂熱。自然之功,輕取蓋世的豪情。
升騰的煙火祈禱被汙染的天空,惡夢的殘骸何時入殮?
血緣鄉音
是時間延綿不息,還是血液在世代相傳的脈管裏流動?在某個特別的時辰,在某個注定的場景,你無可抉擇地誕生。
從哪裏投來的目光?從何處伸來的臂膀?扶持你一生的漂泊。
在滿懷激情的呼聲裏,牽連的血脈散布一張維係的網,你真實的孤獨,被這種真實的關愛包圍。
溫暖的鍾聲在你夜夢的河岸回蕩良久,擦亮你跋涉途中惶惑的視線。
眾多深情流露的眼睛像黑夜裏明亮的燈盞,在你前行的路途上不斷牽引你,走向依稀到來的黎明。
走近走遠,走不散的是鄉音,淳樸的詞語散發泥土的氣息,蘊含血濃於水的親情。
遊子的心聲,在月亮的碎影下彙聚,雖說離家很遠,這種最便捷的溝通,卻可以把漂泊的心靈拉近。
身處他鄉異地,鄉音圍起籬笆柵欄,漂泊的離人找回久違的家園。
成熟與滄桑都刻畫在老臉的皺紋裏,而鄉音未改,如同故鄉的老酒,古樸的民宅。
鄉音,在一段古老的故事裏流傳,是一個特別的聲調,更是一種祖先的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