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搬起我腳下的紙箱子,往林誌揚的懷裏一杵:“去爛木頭他們那邊。”
林誌揚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呲了呲牙:“一哥,你最好離我們近一點兒。”
我推了他一把:“走你的吧。”
我哥哥反手揮了揮,走到一棵樹下,摸出煙,單手劃著火柴,順手把火柴盒丟到地下,用腳一碾,一把推過了三哥:“大寬,你們跟著揚揚,我不過去你們別跟人吵吵。”我捏了捏拳頭,感覺很硬,似乎有汗水順著指頭縫滑了出來。爛木頭,上次你把我打進了醫院,這次我要好好收拾你了……爛木頭出手確實夠黑,那天我還沒怎麼反應,胸口就像被一根木樁砸了一下,整個人軟得像是一條被抽了骨頭的蛇。身上、腦袋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腳。等我從塵土裏爬起來的時候,那幫人已經走遠了。我踉蹌著撲到一個西瓜攤上,抽出一把刀就追了上去。結果,爛木頭的脊背開了幾條大口子,我又被打暈在塵土裏麵……住院的時候,林誌揚去找過我,開始還吹牛,後來蔫了,說,老二,暫時忍一忍吧,一哥沒出來,咱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我沒說什麼,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出院我就去殺了他。從醫院回家,我爸爸幾乎把我給當成了勞改犯,寸步不離地看著我。說來也怪,時間不長,我竟然沒有了去殺爛木頭的心思……摸了摸身上的傷痕,那種感覺又上來了,這次我饒不了他。
三哥磨磨蹭蹭地跟在我的後麵,林誌揚從人縫裏鑽回來,一拍三哥的胸脯:“知道老大為什麼拉上你嗎?”
三哥橫了一下脖子:“知道。”
林誌揚把箱子塞到三哥的手上:“知道就好。以後你沒有機會給鳳三當跑堂的了。”
三哥說:“本來我就沒往人家身邊湊合,我算個什麼東西。”
林誌揚放慢了腳步,哈哈一笑:“三哥,咱們都是下街人,下街不出漢奸。”
三哥衝天翻一個白眼,別著脖子不說話了。
“老二,去年你跟爛木頭他們打那一架,到底是怎麼引起來的?”林誌揚問。
“別問了,你都知道的。”
“我知道是因為一哥的事兒……他們找了個什麼理由上去打你的?”
“沒有理由,因為我是張毅的弟弟。”
“就沒找個茬兒什麼的?”
“閉嘴。”
“哈,我聽蘭斜眼說,當時你衝一個娘們兒吹口哨呢,那個娘們兒是河西的。”
我的臉燙了一下……這事兒是真的。那天我正蹲在大廁所門口看對麵幾個小姑娘跳繩,從公交車上下來一個打扮得像妖精的大姐,我覺得她走路的時候扭腰擺臀,姿勢很是撩人,就衝她吹了一聲口哨。那個女人起初不理我,後來聽見我唱“我看你不胖不瘦剛剛合我的意,大姐你愛我,我們現在結婚去”,她火了,衝後麵的一群人暴吼一聲:“你們都瞎眼了?砸死這個小流氓!”於是我就躺到了大廁所門口的塵土裏。後來我聽說,那個女人叫王嬌,是河西出名的“笸籮”(野雞),有個外號叫“一笆簍”,意思是吃男人那玩意兒不少。前幾天我還見過她,她好象不認識我了,衝我拋個飛眼,搖擺著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