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搜捕已經開始了,這幾天街上的警車咿裏哇啦亂叫,跟池塘裏的蛤蟆似的,下街這邊稍微有點兒毛病的年輕人都被抓起來了,前幾天警察還找過王東,調查他以前去火車站偷東西的事情,差點兒沒回來。林誌揚嚇得不輕,除了賣襪子,偶爾去他姐姐飯店幫忙以外,基本上不敢在街上瞎晃悠了。我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敢鬧事兒了,怕抓進去?”
林誌揚的眼睛沒有目標地亂晃:“是啊……大寬,我估計我也快了,就這幾天。”
我笑道:“別吹啦,就你這樣的‘小拾草’還抓你?你以為你是個人物?”
林誌揚的眼睛躲閃了一下:“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忽然想起前幾天蘭斜眼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你別看揚揚整天往你哥那邊靠,他心裏想的是什麼,誰都不知道。我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蘭斜眼說,那天我跟麻三兒一起喝酒,麻三兒說,去年揚揚在鳳三那邊幹過一陣,兩個人很熱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他不去鳳三那邊了,不過私底下還有聯係。我把這事兒告訴了我哥,我哥說,我知道,他那是沒有辦法,鳳三在關鍵時刻幫過他,現在我出來了,他自然偏向我。然後就不讓我說了。我記得林誌揚有一陣不在下街玩,聽說他跟市裏的幾個混子打得火熱,突然有那麼一陣回來了,長頭發剪了,喇叭褲也換成了直筒褲,老實得像隻病貓。我估計這家夥是在外麵惹了什麼事情,不然,依照他的脾氣是不會那麼老實的。我笑了笑,說:“你跟他們也差不多,都是驚弓之鳥。”
林誌揚咧咧嘴,想笑又沒笑出來,探手抓了一把牆頭上的茅草,一下一下地甩:“是啊,我應該得找個地方躲一躲了,這樣下去早晚得進去吃‘二兩半’……”回頭瞄了胡同口一眼,訕訕地搖了搖頭,“剛才那幫孫子也太狂妄了,尤其是金高,他仗著點兒什麼?老子混的時候,他還沒紮出毛兒來呢,媽的,再跟我‘慌慌’,我滅了他。”我拉他往外走了幾步,小聲說:“我也覺得這個混蛋挺‘慌慌’的,剛才還跟我哥裝呢,有機會咱哥兒倆弄他一家夥?”林誌揚皺了一下眉頭:“別這麼想,不值得,這事兒一哥心裏有數,咱們都應該聽一哥的。”我推了他一把:“哈,我這是化驗化驗你呢,我可沒那麼想。”
剛走出胡同,迎麵跑過來氣喘籲籲的王東:“大寬,那幫孫子走了沒有?”
我說,走了,沒打起來,他們不是來打架的。
王東甩著一頭汗水,一驚一乍地說:“不是來打架的?剛才他們還把胖子踹了一腳呢。媽的,胖子也太窩囊了,一腳踹在地上,連個屁都沒敢放……”王東喘口氣,繼續說,“剛才我正在家裏吃飯,家冠就衝了進來,說爛木頭領著一幫人在你們家門口轉悠。我怕我媽擔心,先把他支走了,就去找胖子,讓他先召集兄弟們過來看看。誰知道我剛安頓好我媽,胖子就一身灰土的來了,哭唧唧地說,剛才他在路上碰見那幫人了,裏麵有個夥計他認識,想上前打個招呼,結果直接被一個大個子踹倒了,那個大個子還要上來踢他,他跑了……”我問:“家冠呢?”王東說:“那個小混蛋頂什麼用?老早就沒影了。”“你提著把刀幹什麼?”林誌揚劈手奪過王東手裏的一把菜刀,順手插到自己的後腰上,“歸我了,我姐姐那邊正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