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趙雍眸光一動,心中也有無限感慨。燭光搖曳之中,他轉過頭去,看見漆黑如濃墨一般的夜色有繁星閃爍,“泉方,其實對付大神官,我們並不是毫無辦法的。”
“您是說那位聖女麼?”泉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屑,“請恕微臣直言,那個女子說話瘋瘋癲癲毫無禮數,而且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和大神官相抗衡的人。”
“是麼……”趙雍摸了摸下巴,露出深思的表情,“你還記得大神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進了政治權力的核心麼?”
泉方怔了一下,那個時候他也還是趙雍的伴讀。自己的主子對政事毫不關心,一個伴讀自然也就不會在意了。此刻趙雍猛地發問,倒還真讓泉方答不出來了,他躬身道:“微臣愚昧。”
“不,不是你愚昧,其實何止是你……就連父皇都不曾注意到吧。”趙雍擺了擺手,“是從我還沒有登基的時候,大神官就已經悄無聲息的從幕後走到台前來了。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受製於皇叔,大神官……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啊。”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大神官已經掌控神廟這麼多年,一個來曆不明的聖女,如今身份都還未被確定,您怎麼能將希望放在這樣一個女子身上?”泉方一想起那個懵懵懂懂的沈思幽,心中就覺得十分不靠譜。
趙雍笑了起來,“我並未說要將希望全都放在她身上,隻不過……泉方,我們手中可以使用的棋子太少了,如果她能為我們所用,將會是一大助力。若是不能,到時候再處置了便是。”
“是。”心中微微一悚,然而泉方也隻是低下頭應允了一聲。作為帝君,原本就該有這樣的殺伐決斷,他很慶幸自己輔佐的君王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帝君,然而眼睜睜看著當初那個稚嫩無辜的孩子變成現在這樣的殘酷莫測,他的心中卻沒由來生出一縷苦澀。
而與此同時,不甘為人棋子的沈思幽正牢牢抓著那個不知名男子的衣袖,“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舉目四望,漆黑就像是無處不在的夢魘一樣層層壓迫上來,四周空無一人,唯一能夠聽見的隻有兩個人並肩發出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甬道裏激蕩起更加讓人膽寒的回聲。
將夜倒是個十分好脾氣的人,隻是笑了笑,幹脆耐心的停下了腳步,“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便是那句讖語裏麵說的人麼。那麼現在,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如果你真的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我猜……你應該會看得懂吧。”
沈思幽原本還有幾分恐懼,然而一想到對方說的那句話,一時間也鎮定了下來。隻是四周的環境實在是有些駭人,所以她隻得點了點頭,繼續抓緊將夜的衣袖往黑暗更深處走去。
能夠說出那樣的話,就說明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吧。而且比起那個眼中心思複雜的大神官,這個人潔白的衣袂在風中吹起的時候,反而更像是神祗呢。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將夜忽然停下了腳步,黑暗的盡頭,一盞長明燈在懸掛在石壁上緩緩燃燒著,這是位於假山之下的密道,就連一絲一毫的陽光都無法穿過。
然而這盞貌不驚人的燈燭,卻幽幽照亮了腳下幾寸方圓之地。
古人對做機關似乎有一種情有獨鍾的意思,將夜將手按到那盞燭燈下麵的一個按鈕上,那是特意雕刻成赤金蓮花的浮雕,他的手輕輕倒扣在那朵蓮花上,片刻後就聽見一陣陣哢嚓哢嚓的聲響。
沈思幽覺得自己的嘴巴現在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原本以為無路可走,然而沒想到石壁往上徐徐升起的刹那,一間占地寬闊的房間便在自己麵前緩緩展現了。
“這裏麵的東西,你應該也會覺得有趣吧。”將夜笑了起來,引著沈思幽一路往前走去。
女子的目光在裏麵轉了一圈,然而除了一開始的驚詫之外,這裏似乎和尋常居住之地也沒什麼不同。
層層的牆壁割裂了四周的空間,讓這裏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臨時搭建出來的樣板房。隻是十分潔淨,倒像是很久沒人住過似的。
“你看這裏。”將夜在一堵牆壁上頓住了腳步,示意沈思幽走過來。沈思幽轉過臉去,陡然露出了十分詫異的神色,目光裏滿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