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血脈,豈容就此混淆。如果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可以做皇帝,天下又將是何等動蕩不安?”然而這一次,離卻並沒有被將夜的話語給帶過去,反而異常堅定地說道。
原本正準備脫去身上盔甲的男子微微一怔,片刻後才笑了起來,然而素來猶如風吹湖麵一般的溫和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看上去都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苦澀意味。
隻是一點複雜的笑容,到底並沒有被離所看見。
將夜隻是很快的就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微微笑了笑“你說的沒錯,皇上畢竟是皇上,這樣想,實在是大逆不道。”頓了頓,將夜這才繼續說道:“方才你問我究竟為什麼會說是拔苗助長,其實原因也簡單的很。皇上和聖女,心底大概都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吧。他們兩個,都有彼此的使命。”
“隻是泉方大人未免也擔心太甚,這樣耳提麵命,不知道皇上心中到底能夠聽進去多少。而且……”將夜忽然笑了一聲,這才慢慢說道:“之所以如此想讓皇帝堅決麵對,真的是為了皇上好麼?想必也是因為泉方大人自己的緣故吧。”
身為忠臣,最重要的就是能夠勸諫自己的主君。
審時度勢,也要會權衡利弊。隻不過是無論是為了什麼,到了這一步,終究便是要犧牲自己主君心中的渴求。即便明明知道皇帝心中想要什麼,卻也隻好做一個惡人,無情斬斷一切牽連。
將夜並沒有將話說完整,隻是笑了笑,脫去了身上的盔甲之後倒頭便睡去了。雖然離還想問幾句話,然而看見對方已經睡著了,終究也隻是歎了一口氣。
其實將夜自然不會這麼快就睡著,隻是那敷衍的態度實在是過於明顯。而離,就算有千百種審訊的手段,對著將夜也是派不上用場了,無論如何,總不能對將夜用刑吧。
他們二人昨天晚上就在守夜,此刻將夜是真的困了,剛倒下去的刹那,忽然又坐起了身子。睡在他對麵的離嚇了一跳,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將夜聳了聳肩,懶洋洋說道:“能不能,幫我打一盆熱水過來,我想洗把臉。”
原本如青竹颯颯的男子此刻似乎也因為過於困倦而消失了一般,坐在旁邊的男子微微一怔,一時間倒是也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也就乖乖出去打水去了。
將夜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眼神裏又浮現除了奇怪的神情,就像是一口深不可測的井,無論投進去什麼,到頭來似乎也不過是一場空空如也。
簾幕尚且還在搖晃,似乎那個人很快就要去而複返。但是從外頭進來的,卻並不是離。而是一隻活蹦亂跳的鳥,那鳥倒像是有靈性似的,飛快地從外麵掠過來,停在了將夜的手臂上。
他從被子底下抽了出一條白布,而寫字的筆也不過是從路邊撿來的煤炭而已。匆匆在上麵寫了字然後綁在那隻飛鳥的翅膀上。那布條是白色的,這鳥的羽毛也純白如雪,看上去倒也並不是十分打眼。
將夜的手一抖,那隻飛鳥立刻撲打著翅膀消失在了帳篷外。而與此同時,離正提著一桶熱水回來。將夜的手一鬆,手中小小的煤塊便跌落在了地上,轉瞬間就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那隻鳥在灰蒙蒙的天空掠過,誰也沒有發現一隻從樹林之中飛起的鳥,自然也無人看見那塊綁在它爪子上的白布。哎狂風之中颯颯的布條,此刻看上去,倒像是命運一個譏誚的笑容。
因為動用了火藥的緣故,很快那些雜七雜八零落堆積的廢墟全都被炸成了碎片。而與此同時,因為從中發現了一些金子,上奏給劉輝之後得到的答複也是傾盡全力將所有的黃金給挖出來。
宋城為了搶功,自然是派出了所有的兵力日以繼夜的挖掘。而且現在看來這個策略顯然非常的成功,因為劉輝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派出過幾十個人去追捕在自己軍帳之中消失的神秘人。
這些黃金的誘惑力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讓劉輝都有些喪失理智了。
不過這樣一來,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事。思幽和趙雍兩個人都在主帳之中,閑來無事的時候,兩個人便說說話,偶爾還會聊起自己身邊曾經發生過的趣事。
如今該做的事情,基本上全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一切,也不過是聽天由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