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抓他!”
守田與我走在街上,一直沉默著,最後才憤憤說出了這一句話。
而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想了想,才一把抓著他一起坐在了街邊的茶肆中。我覺得此時的守田極其需要冷靜,也許他這一路來都太順利了,從未受過今天這樣的挫敗;而正因為以前的順利,才逐漸積累引發出了今日的困境。
我問他:
“你怎麼抓?”
守田抓不了黃百鶴,我可以極其肯定地說。
就算今日眾目睽睽之下把人帶回了衙門,就算席上的那些人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打算,就算明日不會鬧出守田暴斃家中的新聞。
……人,也可以安然無恙地從衙門出來。
即使證據確鑿,守田依然無法定黃百鶴的罪;即使定下了罪,黃百鶴也絕對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即使得到了懲罰,守田也終會落個悲慘的下場。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我卻有些理解,為何會有淩雪樓的存在;
也終於明白,為何,殺手這個行業,會從古至今源遠流長了。
源遠流長……
“哼。”
我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這一番解釋,倒讓守田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火。他接過我遞給他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咬著拳頭,仿佛在思考什麼。
我知道,守田並不會放棄。
我們相繼沉默,過了許久,守田卻突然說:
“可以找六扇門。”
“六扇門?據我所知,他們可不管這檔子事。”
“六扇門隸屬刑部,他們沒有職責,但卻有權力。來接我上京的人想必這幾日也該到了,我便想辦法拿到他們的批文,不辦了黃百鶴,我決不罷休!”
“六扇門……”
我呢喃了一句,卻沒有再說。
守田應該知道,若是六扇門來了,我會麵臨怎樣的處境,但我知道他正在氣頭上,自也沒有怪他的意思。我隻是在想,即便六扇門來了,也未必會理會這沈陽的事情,因為這世上沒有人會想節外生枝,除非,擁有著最大的權力。
……倒也有一個,錦衣衛。
錦衣衛掌握生殺大權,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天下間也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去招惹。假若錦衣衛插手,那黃百鶴的結局,便是必死無疑。
隻不過,錦衣衛又為何要管這檔子事兒?
我雖與當年那千戶頗有幾分“交情”,但卻不想再與他們有任何的瓜葛。
“那你打算如何做?”
我問守田,先看看他有何打算。
其實,經曆早間在陳府的那些事情,我的心中卻也有一些不忿。與守田的目的一樣,此刻的我隻想讓那黃百鶴罪有應得,不管是行俠仗義的江湖道義,還是僅僅出於心中的不甘。而且,我已有了一條可行的路。
隻不過,如非萬不得已,我不會那麼做。
“等。”
守田隻回答了一個字,等六扇門來。
不過在此之前,守田打算先把獄中白胖子的事情先給處理掉。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抓來的人,在還沒上刑堂之前,就被人給救了出去。
“那就先回衙門吧。”
我應道。
但得守田的提醒,內心深處,又隱隱生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
我本以為,白胖子會被官府暗箱操作釋放出獄。
卻沒想到,等我們回到衙門時,一個捕快卻跑來向守田稟告說,白胖子突然猝死在了獄中。就在我們回來之前,半個時辰之內的事情。
我看得出,那跑來的捕快臉上有些難看,原本應是不敢提及更害怕參與這件事,但也許因為敬佩於守田才勉強告知了守田發生的狀況。他年紀比守田長些,此刻麵色踟躕地看著守田,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而守田頓時勃然大怒,問說:
“是誰做的?”
“沒有誰,就是突然暴斃,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可能!”
守田高叱一聲,打斷了眼前的捕快。任誰都能猜到,在這樣的時節,一個好好的人如何會突然猝死?這背後,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我站在守田身旁,隻看著那捕快有些戰戰兢兢。
守田隨即問道:
“今早我離開衙門後,有誰進過他的牢房?”
“這個……”
“說!”
“是陳大人。陳大人接到你的公文,便回來說要審問一番。結果大人走後沒有多久,犯人就突然暴斃,仵作查過,說是因病猝死,與陳大人無關。”
“……”
此時,守田一言不發,我明顯感覺到,他強壓下了心中的一團怒火。
誰都看得出來!
從那捕快的言語中,我也十分的清楚明白,白胖子的死,顯然與陳大人有不可推脫的關聯。像這般想要一個犯人猝死在獄中,有的是無數辦法,衙門裏的每一個人,也都清楚其中輕重,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