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這些疑惑,我隱居在沈陽城外,就在劉書生的那個草廬之中,難得地享受了一回田園風光。而接下來,便是靜靜地看著六扇門能弄出什麼風波,若是解決了事情,那我也正好就此離開沈陽,離開遼東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在此之前,我卻得考慮弄一些盤纏了。
“大俠!”
我正思量著,突然那劉書生匆匆跑了進來,卻是滿臉的喜色。
他剛從城中回來,告訴我說,那神捕大人從林捕快手中接下了案子,短短半日,便把黃百鶴的罪證收集了全,今日一早,黃百鶴已被抓捕入獄了。
他的大仇,終於,得報了!
“……”
聽完,我感到有些驚訝,同時又有一些別的想法。
六扇門名捕尤其還是總捕頭的辦案手段,的確在情理之中,但又在我的意料之外。刑部特屬九州督察司總捕頭,至少也是四品的官職,趙淵來了,那遼東大小官員都得讓出位置,民間的商賈名流,更是一個都不敢說話;至於那開原衛的副將,趙淵隨隨便便用一個軍司涉政的罪名,就能把他定得死死的。
抓黃百鶴入獄,沒有任何的懸念。
讓我不解的是,趙捕頭明明可以視而不見,卻為何要出麵接手這個案子?或者說,守田又是如何說服趙捕頭接下這個棘手的案件的?
還有,果真能定了黃百鶴的罪麼?
我不知道。
“繼續看吧。黃百鶴罪名涉及太廣,雖然人被抓了,但肯定要來一個三司會審什麼的。結果還沒出來,說什麼大仇已報,還為時過早。”
我對書生潑了涼水,帶著一些憂慮地說道。
黃百鶴與朝廷有關係,尤其與北京有些極其密切的來往,這些,趙捕頭不可能不知道。像他那樣久經官場的人,更不可能不明白這些潛在的規則。黃百鶴人可以抓,罪名也可以定,但卻不太可能真正除得掉他。
甚至,朝廷頒旨來個特赦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隱隱覺得,趙捕頭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在保護守田。
他知道這遼東各方勢力都在針對守田,而他的這一舉動,正是表明守田是他六扇門的人。想要動六扇門的人,任誰都得先掂量掂量。
“呼!”
想著,我舒了口氣。
看著眼前的書生,卻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太可憐。
……
隻是,結果,似乎與我的預想出了一些偏差。
三日後,劉書生從城中為我帶來了消息。他興奮地與我說,他終於可以為小翠一家報仇血恨了,黃百鶴刑審的結果是,明日押送刑場,斬首示眾!
“……”
我有些驚訝。
不過也或許是我想得太複雜了。
也許,那趙捕頭跟守田一樣,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呢?
於是,這整件事件得到了解決,我當然也計劃著離去了。為防如上次一樣的節外生枝,這回我沒有再打算接點什麼生意了,而是直接用僅剩的銀兩,南下去山東。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新一輪的逃亡。
暮色中,我在路邊與貨商商量好了價格。
而這時,突然從北邊來了幾匹官馬,一路風塵仆仆,居然馬不停蹄地朝著城中疾馳而去。我看到,那些官差的身上,有北平府衙門的標識。
“哎?你是要去不去?明天一早出行……”
“等會兒!”
我打斷了貨商不耐煩的話語,收回了錢,也跟著進了城。
北平府自燕王登基後,被改成了北京,那裏建了行宮,原本的衙門也與別處完全不同。可以說,即便原來的燕王如今去了南京當皇上,但北平府衙門的權力,也遠非任何一個地方行政可比。更別說,那裏乃是皇上曾經的根基所在了。
然而,北京雖有權力,但並無職責。
除了自己的那個地方,他們也不會管理其他地方的事情。沈陽遠距北京千裏之遙,平常時候,他們更沒有太多的可能,會派官差來到沈陽公幹。
此時此刻……
唯獨,隻有那一件事情!
果然,沈陽城中很快就傳出了消息。
北京的官差帶來了公文,並聲稱南京的聖旨隨後便到。其言,朝廷考慮黃百鶴曾資助明軍抗元有功,更有太祖嘉獎在前,功過相抵,遂免去此番死罪,隻沒收家產充公以作禁示。當晚,黃百鶴便從獄中被釋放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都應了我的預感。
想從明裏的渠道扳倒黃百鶴,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
不然,這江湖又為何會有淩雪樓的那些黑暗交易?不然,又為何會有劉書生那般悲慘的人生?不然,這個江湖,我又為何說是肮髒的?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
天道,本就是如此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