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如此終日勞苦,今日佳人,他日怕也是難逃麵黃色衰了。”
我反駁他:
“我倒不覺得。如此貧苦雖艱辛了些,但人一家其樂融融,粗茶淡飯卻也勝過美味佳肴。你一富家出生的公子,如何懂得其中趣味?”
“趣味?難說!”
“難說?”
“難說。”
餘平飲下一口酒,看得出他仍然還是對唐賽兒嫁給林三的事惋惜不已。隻見他歎了口氣,卻是湊到了我的麵前,話語中有些感歎之意:
“順天府來了昭令,又要征調一批民夫去北京修皇宮。前日我與老爹去青州府衙辦事,恰見得那名冊上寫下了老唐的名字。你說說,等兩日官差們前去林三家中要人的時候,他怎麼辦?唐賽兒怎麼辦?”
“老唐?”
我一疑,麵色忽然有些不好。
“是啊。本來他也不會卷進來的,不就因為女兒嫁給了林三,連帶著他也在青州落了戶籍。官府征丁,當然先選他們這種無錢無勢的了。”
“……”
“你說,這回可還其樂融融?”
“……”
我沒有回答。
這一天的酒,我喝下肚中,卻忽然覺得有些淡淡的苦澀了。
……
老唐年近六十,雖習過武,但架不住生活艱苦,如今已是體弱多病,隻能靠著唐賽兒賣藝掙的些許碎銀維續生活。本以為找得了好女婿,自己不必再那般勞累,女兒的擔子也能輕上一些。卻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
唐賽兒年方十八,一直跟著老唐四處奔波;而林三家本就貧苦,之前還欠下那麼多債。此時,林三娘剛剛去世,老唐緊接著卻被征調去服徭役。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即便無權無勢,若有些閑錢,也能買通了關係;
可那新婚的夫妻二人,哪裏能拿得出來?
而若是讓體弱多病的老唐被人帶走,也無異於送他去死……
這對苦命鴛鴦,竟是如此命運多舛!
“唉!”
我自然不忍心坐視不管,所以在辭了餘平後,我便盤算著告訴林三夫妻倆這個消息,送些錢與他們也好,或是索性直接幫他們料理此事也好,反正,幫人幫到底,更何況,我還是他們二人新婚的見證人之一。
隻是……
漫步街上,我突然身形一閃,躲入了一條深巷。
武魁?
“他怎麼來了青州?”
我掩住身形,悄悄地朝著街上側目而去。
並沒有看錯,的確是武魁。他雖沒有著六扇門的官服,但他的臉,我卻是絕對不可能忘記;而且,此時他也並非一個人,反而是跟在另一個人的身後,像是護衛的樣子。反正,在他前麵的那個人,身份定不會低過他。
“?”
我不解。
趙淵?但六扇門總捕頭趙淵我在沈陽見過,並不長這樣;
而以武魁六扇門神捕的來頭,不是趙淵的話那便不太可能同為捕快了。如此說來,難道,是官職還要高過趙淵的刑部大官下來微服私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