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飯後,一群人習慣的圍坐在餐桌旁,悠閑的談講著。
“喂,你們知道靜芬的丈夫嗎?……那真是一個好丈夫!”雅英突然的叫著,於是在座的人都把目光投射在靜芬身上。
“怎麼樣,你可以把其中的事實公開一些嗎?”若愚釘住靜芬問。
“其實也很平常,……他常幫助我看護小玲,有時我忙得不開交的時候,他也幫我做些家庭的零碎事,——偏偏昨天他在撣電燈上的灰塵的時候,雅英走了來。被她碰著,便當稀奇事說。”靜芬含笑的分辯著。
“唉,你可不要覺得這事不稀奇;我們家裏那一位先生,就長著一張嘴,叫這個喊那個,從來不見他動動手,並且有的時候仆人們答應慢了他還要大發其脾氣。”秀文感歎著說。
“男人們作慣了主人,動不動便想發他主人的脾氣,其實這都是封建思想下的遺毒;他們男人聚在一起,總喜歡議論某人的太太怎麼樣,什麼樣的女人才算是好太太,這一些議論簡直太不平,現在該輪到我們議論他們了。……你們覺得什麼樣的男人,才夠得上好丈夫的資格?”若愚提議了。
“從前的男人,隻要會賺錢養家便算是好丈夫,現在事情確不是那樣簡單了。比如說我們在座的這些人,都能經濟獨立,如果我們的丈夫隻能每月給我們一些家用的錢,別的一概不問,我們能滿意嗎?……所以我覺得現在的好丈夫,給予他妻子精神上的慰藉要多過物質……”靜芬第一個發表了她的意見。
“不錯!”若愚同情的說:“我可以引伸靜芬的話,所謂精神上的慰藉,就是他要看重妻的人格,尊重妻應有的自由。許多男子把妻當作一件貨物看待,就是愛到心頭上供養,也隻像是供養一朵鮮花;對於這鮮花隻有愛憐,而沒有尊敬。……那末這種踞高臨下所施與妻的恩惠,我是最恨的,我不結婚則已,不然這就是結婚的唯一的條件……”
“對,對,若愚的話真痛快,我假使嫁個丈夫,他要不尊重我,我立刻就和他離婚!”雅英把手敲著桌子說。
“這樣吧!我們組織一個丈夫研究會,這實在是女權運動很有力的別動隊呢!”若愚說。
“如果要組織丈夫研究會我一定舉靜芬作會長,把她好丈夫平日對她的一切,作為所有丈夫的模範。”雅英指手劃腳的說。
“喂,靜芬你怎麼一聲不響,好像失了神般的,莫非一顆小芳心又纏糾到好丈夫身上去了嗎?”若愚戲謔著她。
靜芬的兩頰果然罩上一層紅雲,低頭含羞的說道:“若愚小鬼,你真討厭!”
“喂,你別討厭她,……你就討厭她又算什麼呢?正有一個人拿她當神仙般供養呢!”雅英說。
“你這個思想又不對了,”靜芬神氣活現,帶著教訓的口吻說,“我們女人固然不願作男人的奴隸,但同時也不希罕他們拿待超人的態度來待我們。幹脆一句話,我們所要求的隻是大家同等作個人,過著人與人中間應有互助生活。”
“靜芬你從那裏得來這一番真理?”
“我嗎,不瞞你說,在黑暗中挖掘出來的光明。真不容易呢!”
“那麼你應當引導她們向這光明的路去了。”
“當然可以!”靜芬語氣沉著的說:“第一件事情太太們不要忘記自己是個獨立的人,應當有解決生活及人生一切問題的基本知識。其次呢,對於家庭的處理應負相當的責任;最後就是有幫助丈夫解決困難和問題的見解……這一切都是太太們牢固自己地盤的要緊防線。那麼丈夫處在這種局麵中,他才覺得和他同居的妻是同他相等勢力的一個獨立的人,因之他對於妻不能沒有尊重和互助的心,這就是好丈夫之所以養成,此外加愛情上的培養,誌趣上的調協,也都可以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了!”
“佩服,佩服,真是聞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我希望你把這些意見作成一本書,使所有的太太都來如法炮製,豈不使好丈夫日多一日嗎?”這是雅英的提議。
“你這些理論太幹燥了,”若愚說,“還是請靜芬姊說說她的家庭生活吧!”
“真是的,你叫我何處說起呢!”靜芬含著嬌羞的笑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