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說:“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道人情易變,冷暖自知,一把團扇,曾消褪多少熾熱的溫存暖意,可到頭來,仍是清涼淡淡,宮鎖了一位女子最美麗的哀傷。

問天地亙古,這世間有多少眷侶可“賭書消得潑茶香”?又有多少人懂得“當時隻道是尋常”的美好。而這些,都隻能在夢的深處去一點點地串起,追憶,想念了。

中國古代女詩人,將愛進行到底,將情恒遠到永遠!而永遠有多遠?

魚玄機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是愛的至理名言!千年曆經,從不曾改變。

·心若哀愁

尋愁覓恨,惹怨追憂,或見落紅生悲,也歎流水無情,又斥光陰虛度,這些因由緣起,是是非非的虛幻如空,最易在詩人筆下增色添彩,越描越深重,越訴越淒然。或再經女詩人細膩地醞釀,敏感揣摩一陣子,情感或許一發不可收,心便戚戚,魂不守舍了。

心隨夢飛,愛有擔當。人生自古,男兒當自強,這似乎是天經地義的真理。殊不知,纖柔女子,古今往來,也不乏硬朗清骨的“女漢子”。

她們或深宮妃嬪,或青樓歌姬,也或平民女子。她們是中國出色的女詩人,將心入字,字字動人的情懷漫天。

“素瑟清樽迥不愁,柂樓雲霧似妝樓。夫君本誌期安槳,賤妾寧辭學歸舟。燭下鳥籠看拂枕,鳳前鸚鵝喚梳頭。可憐明月三五夜,度曲吹蕭向碧流。”一代名流學士,東林黨首領錢謙益敢為美人破了俗世的規矩,正妻儀式迎娶秦淮名妓柳如是,卻經不起鐵蹄的威逼和名利的引誘降了清軍,竟不及小女子柳如是的投水殉國的民族氣節,忠義情懷。

愛國者,春秋衛國許穆夫人亦是。千古名篇《載馳》疾書了她救國護國的意誌和決心,成了千古美談。

中國古代女詩人,為情而書,因愛而行,至情至真,似柔卻堅。

為一顆初心,為一份真誠,為一次相遇戀戀紅塵,為一次次的愛恨纏綿可拋卻錦瑟的華年。何人懂,何人聞?何人寫下了“今春有客洛陽回,曾到尚書墳上來。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十年守節,敵不過冷漠的“勸慰”,關盼盼終究絕食而去,為丈夫殉情了,為女貞保節了,為古代霸道的男權無謂犧牲了。

美好的詩詞歌賦令人心動,淒婉哀怨的詩歌,難免會打碎一生的心淚,無法拾撿過去,將來,隻在當時付與了一行行詩句。古代女詩人,宛若一道道絕美的風景線,拉開這曆史的罅隙,影子愈長、越近,一個個泛黃的烙印,那些淘洗過的沙礫中,總會有熒熒的晶體,越發光亮,明豔。

愛恨不得!她是帝王的嬪妃,她是丈夫的機要秘書,她是禦用的詩人。她有許多美麗的冠冕,集了一身的頭銜,卻從來沒有獲得過愛情。她是才華橫溢的西晉女文學家左棻,武帝的妃子。她作了皇帝裝幀自己品位的“花瓶”,她在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中掙紮,她的詩歌為誰而賦,又為誰而不得不賦,怎一個悲字了得?!

心若在,夢就在。古代女詩人,在夢中探索生命的價值,在夢中探尋愛情的渡口,在夢中抵達心中的彼岸。

古代女詩人,有夢有愛,心愛相連。她們都有一份從容的美麗,愛的哀愁。

她們左手沙漏,右手水月。她們在水未央娉婷而立。

江曉英

2014年12月17日

宮闈重重,深似海。一朝入宮門,女人的一生,青春、情愛、榮辱、苦樂、悲痛,都紮根在一方天井中,演繹歲月崢嶸,花開花落。繁華錦瑟時,轉朱閣,欲上層樓,而帷幕蔓蔓,一步一階,一顰一笑,誰在明黃衣袂的招展中,護緊城池,登高望遠,看雲水枯榮,流轉不息。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寂寞開幾度,待到春暖時,在她們的詩卷中,舞出了多少淒怨、離恨、情愁、輕幽,淺如一抹霧痕,分明又彌漫著亮色生動的無可奈何,好不生疼!

她們是重樓中的雲雀,低鳴、哀婉,娓娓地傾訴,或大膽地執筆,揮一次濃墨重彩,疾書有這麼一群女子,她們曾經這樣優秀而美麗著。盡管,已是深鎖重樓,望盡天涯路,但是,曆史煙雲中,因為她們的存在,朝朝代代的後宮內、深院裏,梧桐蓊鬱,七彩紛呈,炫麗著華彩一幕。

她們是鳳女,是“女漢子”,是文殊,也是華夏國度中最美的帝王花。

她們風姿各異,宿命殊同,卻一樣地文華光鮮,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