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兵荒馬亂的,肯定那村落裏缺乏年輕男子,才讓你們撿了便宜。”聽完故事,我笑著說。
牛二也笑了起來,擺出像是平民子弟當了駙馬爺一般眉飛色舞的樣子。
就這樣,我們在草地上打發了一個時辰。之後,我又跑去沼澤,可能是被我先前的捕獵所驚擾,附近的鳥禽都失去了蹤影。臨近黃昏時,我才勉強在很遠的一處水塘邊捕到一隻瘦小的秧雞。
如此形勢下,食物儲備成了棘手的問題。考慮到此處也並非理想的伏擊之地,我們決定在夜晚來臨前深入林中。找棵大樹作為夜間的棲息之處才是明智之舉。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們猶如穿梭於水中的遊魚一般行動自如。
第三天,我們便找到了之前牛二所說的那條群魚遊弋的溪流,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魚宴。第四天一早,我們醒來時意外發現一頭獨行的梅花鹿,這頭可能是因受到野獸攻擊而落單的老鹿在我們休憩的樹下氣喘籲籲。當天中午,我們便享受了一頓鹿肉大餐,順便將割下的鹿筋用作弓弦,配合榆木製成的弓臂,組成一把強力弓。可惜由於缺乏用來製作箭頭的材料,強力弓隻能成為擺設。牛二將它背在身上留以備用。
靠著標記,我們用了六天走出樹林,接著,又走了四天的山路。晚上為了防止狼群襲擊,我們在山壁旁堆起石頭。這樣,棲身於兩堆石頭之間,再在近處點個火堆,我們便能安然入睡。
行至此地,我們已無意掩蓋行進的蹤跡。(如果黑衣人在山間迷路,隻會延長我在極樂穀等待反擊的時間。)
臨近極樂穀,我們在亂石間找到一個狹小的洞穴。以防引起不測,我們將強力弓和金塊藏入洞穴中,再用一塊大石將其覆蓋。
又走了約摸一個時辰,掩蓋著極樂穀的最後一座山峰便已近在眼前。要是有人在山上向東邊俯視的話,應當就能看見我們。
果然沒過多久,便有一人從山上下來,笑臉相迎。牛二說是李三。李三異常熱絡,接過牛二的包袱便開始噓寒問暖,但當牛二問及山穀裏的情況,他卻三緘其口,隻是一個勁地說要帶我們去見公孫霸,至於我們提出的各種疑問,公孫霸會如實告知答案。
我跟在他倆身後,觀察李三爬坡時的腳步。其踩踏石塊時的步伐走得輕盈飄逸,明顯有氣灌湧泉穴的跡象,武功應當遠在牛二之上。
爬至半山腰,我們來到一個道口。隨後,我們在一條狹窄的山間小道上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據牛二說,要想從東邊進入極樂穀,隻能走兩座山相連之處的山道。如想另走蹊徑,那就得從西南方向繞過群山,雖然沒人那樣試過,但據牛二推測,那樣走完全行得通,隻是會相當考驗體力和耐心。
既然腳下這條小路不是唯一的通道,為了將狡猾的追蹤者引向此處,以便我們實施襲擊,我故意在兩旁的矮樹叢上留下些細微的看似不經意間造成的摩擦痕跡。憑他們一路上所表現出的如同獵豹般高超的跟蹤技法,應當不會忽略任何蛛絲馬跡。比起沼澤邊緣,在此處不但能多些人手相助,而且,逼仄的空間也可製約他們的身手,自然就能大幅提升製勝的把握。這麼想,我心中坦蕩許多。
唯一使我有些不安的是身前這個李三,不但神情古怪,身藏的功力也遠超我的預想。如果他的同伴都有同等深厚的功力,那是不是代表牛二是個另有企圖的騙子?我又如何駕馭他們助我實施這場危險的反擊?以一群不法之徒的思維方式來看,一個闖入者,身後還引來一堆更危險的闖入者,這樣的人值不值得還去惦記他那點送包袱的恩惠?這些問題使我相當困惑。
但事已至此,我已無路可退。從青石村的那個初冬的黃昏,我和春雪推開房門,踏入那涼颼颼的風中之時,我們便如江河中的沙粒般被裹挾而行,身不由己。此時又怎能逃脫這股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