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過蠱蟲的雞,全身都是毒。”
“不是吃,我想把它埋了。東叔一直把這老雞當爺爺養,出門不用栓腳脖子,老公雞就會緊緊跟在他身後,村裏的老人都說這隻雞是老天爺覺得東叔自小就沒爹沒媽太可憐,才給了他這隻比狗還要忠心的雞。”
顧安把老公雞埋在東叔家的院子裏,順便也把雞棚子裏的雞屍一起埋了。
我對老公雞心存愧疚,不願多看。
走進客廳,發現外婆正指揮著景千夏在東叔的屋子裏找什麼東西。
找了幾圈,景千夏不耐煩了,“要不,咱們問問這屋子的主人?”
我心裏一驚,這屋子的主人東叔早就去世了,桌子上還擺著遺照呢,景千夏一定也早就看見了。
外婆沒有出聲,算是默許。
景千夏對我歪嘴一笑,卷起袖子用力搖晃起那隻裝著鬼少年的黑瓦罐。
沒搖兩下,瓦罐裏的東西忍不住尖叫起來,可是我還是一句沒聽懂。
外婆看出我的心思,隨手抓起一把泥塞進我嘴裏。
“呸呸!”泥巴的味道著實不咋地,農村的泥土裏總會夾雜一些雞屎牛糞,吃得我一陣惡心。
“現在能聽見了吧。”景千夏好像是為了我,又使勁搖了幾下黑瓦罐。
突然,瓦罐裏傳出了一個像老鴨叫似得男人的聲音。
醫術上記載,男孩子一般長到十三四歲就會進入變聲期,這時候說話的聲音就會非常難聽,鬼少年死的時候正好是變聲期,這種難聽的聲音恐怕要陪伴他到投胎轉世了。
“臥槽你姥姥的,老子死都不告訴你們藏在哪裏!識相的,就快從我家滾出去!”
聽到這,我算是弄明白了,瓦罐裏的鬼就是顧安所說的那個東叔。
可是東叔到底藏了什麼東西,我還是一頭霧水。
“陽間和地府之間,就是靠這厚厚的泥層隔開的,故人吃泥可聽懂鬼話,鬼吃泥就能口說人言。”外婆淡然開口,像是背書一般。
景千夏捏著鼻子,拿來一碗臭烘烘的牛糞,對著瓦罐威脅,“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東西藏哪了。如若不然,別怪我用牛糞灌頂讓你永無翻身之日。”
糞便這類的穢物對於普通鬼魂來說那是避之不及,並不是說穢物對鬼魂有什麼殺傷力,而是沾了穢物就再也沒辦法進入陰司,也就無法投胎轉世了。
瓦罐裏一下沒了動靜,東叔好像在思索。
景千夏不耐煩的用手指敲敲瓦罐,“不說,我這碗牛糞可就倒下來了。”
“別,我說。”東叔的聲音軟下來,慢慢敘述起事情發生的經過。
一個月前正好是雷雨時期,一擊驚雷在殷家村所在山頭上劈出了一條大裂縫。
太婆好事,就讓他兒子去山裏看看,這一看可把他樂壞了。
原來,縫隙下麵是一條三米來寬的甬道,甬道很長直通山腹,太婆的兒子走了十來米就不敢再走了。折回的時候,他踩到了什麼東西,撿起一看,竟然是半塊花紋罕見的玉佩。
後來,太婆的兒子偷偷把那玉佩拿出去給專家鑒定,專家說是這玉至少是秦朝時期的產物,當下就要兩萬塊拿下。殷家村是個有名的貧困村,太婆的兒子預感到這次很有可能就是村子發財的好機會,賣了玉佩就急急忙忙趕回來說了這件事,秘密通知村名們都加入到開挖甬道的行裏。
東叔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殷家村的地底下還藏著一個秦朝時期的大官墓。
“這些我都知道,我就問你,東西呢。”
“在灶台下麵。”
外婆聽到這才送了口氣,示意景千夏去灶台下取。
不一會,景千夏找出一隻軟綿綿的布包,拍幹淨上麵的灰遞給外婆。
外婆雙手接過布包,用她那雙盤滿經絡的老手用力一按,沉聲喝道:“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挖到的那枚官印!”
“就在布包裏,挖到的當天我就仔仔細細的把官印包裹好,藏到灶台底下,誰也沒告訴。”東叔斬釘截鐵的回答。
“然後呢?”外婆又問。
“然後我就上床睡覺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身處歪脖子樹下,我看見自己的屍體吊在樹上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而且村子裏的男丁竟然也在那晚全都上吊死了,天亮的時候後山的樹上掛滿了死人。我縱然是鬼也被嚇散了半副魂魄。更奇怪的是,其他村民的鬼魂都不知去了哪兒,隻剩下我一個,成了孤魂野鬼整日飄蕩在山上。直到昨晚上,雞爺找到了我,說是給我找了一個替死鬼好讓我投胎。”說道最後,東叔有些心虛。
外婆懶得看那布包就扔在桌子上,我好奇的抖開一看,布包裏果真沒有他們要找的官印,裏麵卻也不是空的,而是包著一堆燒焦了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