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人們總是把適合上吊的樹叫做歪脖子樹,把上吊而死的人叫做吊死鬼。
死於上吊、跳樓、溺水這三種死法的鬼與其他鬼魂不同。這些鬼魂想要投胎就必須找到一個可以頂替他們在陰陽夾縫之間受刑的鬼魂,才可以偷偷投胎轉世。
我看得大氣都不敢出,猜測蹲在石頭上的少年八成就是一個吊死的鬼,而顧安就是被它選中的替死鬼。
老公雞跳到歪脖子樹上,距離顧安隻有一臂之遙,像是故意要讓他抓住。
“雞爺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吧。”顧安不知怎麼的冒出了這一句,抬起頭,伸手去抓那隻老公雞。
老公雞和顧安四目相對,大公雞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和顧安同樣的表情,它竟然在笑!
“快跑!”情急之下,我大喊著衝出去。
可顧安隻顧著去抓老公雞,絲毫沒注意歪脖子樹上的繩圈已經準確無誤的套住了他的脖子。
老公雞“嗚嗚!”叫了一聲,從顧安眼前逃走,快速叼起地上的麻繩使勁一扯,套在顧安脖子上的繩圈就收緊了,把他吊在半空。
臥槽!雞精!
我一邊咒罵,一邊扔出火把去砸老公雞,心想著就算砸不中,驚嚇住它也好。
我全想著顧安的安危,忽略了石頭上還蹲著的那個來曆不明的鬼少年。
“啊!”鬼少年怪叫一聲的向我撲過來!
鬼的力氣一般都比普通人大,尤其到了晚上,吸收了陰氣更是力大無窮。
我被壓在地上,鬼少年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會就這樣死掉吧?不,我不甘心!
另一邊,顧安掙紮的聲音漸漸變弱,和我一樣命在旦夕。
就在我快要去見上帝的時候,掐住我脖子的力量不見了,周圍傳來一個女子喊話的聲音,“王婆,找到你家外孫女了!”
女子梳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單眼皮鵝蛋臉,皮膚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她一隻手拽著鬼少年的頭發,另一隻手輕而易舉的就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這人力氣真大!
“你就是王元宵吧,我是你師姐,景千夏。”
我顧不得她那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看向那顆歪脖樹,“那邊,還有一個!”
老公雞好像知道鬥不過這個梳麻花辮的女子,緊張的渾身雞毛都炸了起來,卻還是鐵了心要吊死顧安做替死鬼。
“看在你忠心護主的份上,賞你個痛快。”景千夏從包袱裏掏出一枚老舊的銅錢,一擊命中,打斷了老公雞的脖子。
顧安“咚”一聲摔在地上,一邊掙脫脖子上的繩圈,一邊劇烈的咳嗽。
鬼少年看見老公雞被打死,表情悲憤而又驚恐,不斷發出我聽不懂的尖叫,像是在辱罵景千夏。
後者不以為然的用小指掏掏耳朵,“吵死了,本仙姑現在就結果了你!”
景千夏說著又掏出一枚銅錢。
“且慢!這小鬼留下有用。”外婆喘著粗氣的聲音從林子裏傳出來。
我激動的跑過去,見到外婆的模樣猛地鼻頭一酸。
外婆是個瞎子,一般出門給人家摸骨的時候都是讓小車接送,遇到有上下山的路也要有轎夫背著才肯走的。
可是外婆算出我有危險,奮不顧身的就進到山裏來救我,此刻,她的膝蓋、手掌上都沾滿了山泥,不問可知是一路上著急趕來摔倒了又再爬起來。
“傻孩子,外婆不痛,以後出門記的要把傘帶上。”
外婆把那把我忘在宿舍裏的黑傘還給我,從包裏掏出一個瓦罐扔給景千夏。
“把東西裝進去。”
“好。”景千夏的行事作風有點傲慢,也有兩把刷子,見了外婆卻還是非常敬畏。
“元宵,你去拔蠱。”
外婆不由分說,塞給我一把殺雞用的尖刀。
“不行,我不殺生的。”我後退一步。
老公雞隻是被銅錢打斷了脖子,奄奄一息但沒有真正死去。
外婆意味深長的歎息道:“老雞命不久矣,你若不活殺它,顧安也沒法子救了。”
我看著痛苦抽搐的老公雞,又看向麵如白紙的顧安,橫下心,用我在手術台上學到的技藝一刀破開雞腹,把老公雞的血肉貼在顧安被咬到的肩膀上。
等到雞腹隆起,又學著外婆的模樣,用嘴吸允出蠱蟲吐在糯米上,再用糯米水漱口。
蠱蟲驅除後,顧安即刻就有了好轉,眼神都清明起來。
“元宵,陪外婆再去一趟殷家村,那些個財迷心竅的東西,成了寡婦還不吸取教訓。”
外婆拉著我往回走,景千夏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珂,仍舊身輕如燕一般走在最前,領著我們一刻鍾就回到了殷家村。
顧安驚魂未定的跟在最後,懷裏抱著那隻被我開膛的死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