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病了。病的很奇怪:不疼不癢不發燒;能吃能喝能睡。不發病的時候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一發病就嚇死人。可能在常人眼裏這都不算是個病,流鼻血麼。可是他這個鼻血流起來真的是很嚇人:剛開始是慢慢的流,用涼水在脖子上拍拍就止住了;一段時間後就是沒有任何征兆的,像噴泉一樣的從鼻子裏噴出來很遠,堵住了左邊從右邊流,堵住了右邊從口裏流,常規的止血方法根本沒效。流一陣子自己又不流了。剛開始是晚上,到後來就是白天黑夜沒規律。那感覺就像有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操縱水龍頭一樣,想起來了就給你放點。
到大醫院裏檢查,醫生根據描述剛開始懷疑是血友病。抽血化驗結果血液成分很正常,連醫生都說沒道理出現這種病症的,先住院觀察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隔段時間就流一次,醫生也是束手無策,說他從醫多年第一次看見這種病症。隻能先開了點特效止血藥每次犯病的時候把血止住。
在醫院裏住了段時間哥哥的病一點也沒好轉,隻好先出院,到家已經是晚上了。媽媽見哥哥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一直好好的突然得了這種怪病覺得實在太蹊蹺了,想起上次我去竹林裏被蛇嚇了也是大病一場。於是就問我和哥哥:你們老實交代最近都去哪裏玩了,都做了些什麼。哥哥說也沒去什麼地方啊,不都是在家裏玩麼?我望著屋裏的水桶突然想起那次去釣魚的經曆,便跟媽媽說起後來小哥哥和他的同學去摸魚的情景。後來也不知道摸到了什麼都爬起來跑了,魚也沒要桶也沒要。
我這麼一說小哥哥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那天我聽同學說幫忙摸魚分一半就脫了鞋下去幫忙。那溝裏的水不是很深,魚很多。我摸著摸著就發現魚都往一個深窩裏跑,我追了過去發現那是個很大的坑,魚在裏麵挨挨擠擠的,我摸了一陣後感覺腳底下踩了條很大的黑魚。就伸手到腳底的泥巴下去掏。那條黑魚使勁掙紮,把下麵的泥巴都拱空了,我一摸下麵還有塊木板子,板子上有個洞,魚從那個洞裏掉了進去。我當時想也沒想就喊同學過來幫忙推,把板子推開後我伸手到裏麵摸跑進去的黑魚,結果摸到了一個骷髏頭。當時林子裏陰森森的,我那幫同學一個個都嚇得要死,我怕弟弟怕就叫他們不要聲張免得嚇了弟弟。我把骷髏頭丟到了水裏和同學一起爬上岸帶著弟弟就回來了,摸的魚也沒要那個桶也沒要。回來後頭幾天還不覺得,後來就開始慢慢的流鼻血。我以為是火氣大,也沒怎麼在意。誰知道後來居然是噴的。
媽媽伸手拎著他的耳朵拉了一下說:我說桶怎麼少了一個原來被你們扔了。天黑了不回家三五成群的跟人去河溝裏摸魚,以前是擔心你們怕有些事情一直沒跟你們講的。當年在開挖大河的時候在窪地裏有塊地方挖出來很多孤墳,也不曉得有好多年了。有些墳挖出來的棺材還是楠木做的,看油漆顏色跟新的一樣。有那膽大的把棺材裏麵的屍體弄出來一把火燒掉,把棺材拆了拿去做了排灌站的大門。還有些棺材就又埋到大路下去了。你這個病我算是找到根源了,不是被嚇的就是碰到髒東西了,你爸不在家,你們兄弟倆輪流碰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我操不盡的心……媽媽說到這裏連急帶怕,拿袖子抹起了眼淚。我和小哥哥見媽媽傷心的哭了起來,低著頭坐在旁邊,隻顧擺弄衣角。
坐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爺爺對媽媽說:女兒,這個事既然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傷心。這個事情隻有找到了問題的根源,總是有辦法解決的。媽媽哽咽著說:怎麼解決啊,帶到醫院裏去檢查醫生又是拍片又是驗血,說沒病。流的時候流的嚇死人他們又不是沒看見。爺爺拍拍媽媽的手說:一個法子不行再換個別的法子麼。正說著,屋裏的電燈滅了。媽媽起身劃了根火柴,借著昏暗的燈光,我隱約看見哥哥的身上籠罩著一陣黑氣,那層黑氣就像是人的影子一樣,若不是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我還不會發現。這不是那次哥哥拿著骷髏頭時從它鼻孔裏鑽進去的東西嗎,原來是真的。我緊張的抓起了媽媽手搖了搖,媽媽望著我。我突然說:媽,我要撒尿,你給我做伴吧?哥哥笑著說,這麼大的人了還怕鬼,我那天拿著骷髏頭都沒怕。說話間我看見那團黑氣慢慢的移動到哥哥的額頭上,血從鼻孔裏滲了出來。我尖叫一聲:你又流血了。媽媽連忙去給哥哥拿醫生開的止血藥。被我這一聲尖叫那團黑氣似乎也被嚇著了一般,慢慢的淡了下去,隻剩下極淺的一絲,哥哥摸了摸鼻子說,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