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圓臉大姐牽著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一個辦公室門前,她也不敲門咣的一聲就把門推開。屋子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幾個人在裏頭辦公,見她拖著個人進來都抬起頭來望著我們兩個。她在屋裏瞄了一遍開口問道:哎從縣裏來的小柳呢?有個年紀很大戴著副眼鏡的大叔說:小柳在旁邊那屋辦公。哦,走我們上那邊找他去。說完拉著我就走。我衝屋裏那幾位點點頭跟著走了出來。到了旁邊的辦公室她依舊是不敲門咣的一聲把門使勁推開,我看見裏麵辦公桌後麵坐著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姑娘低頭正在往紙上寫什麼。圓臉大姐說:小柳,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那姑娘頭也沒抬的說了句:張姐,我謝謝您了我現在真的不想談男朋友。談男朋友?我一臉詫異的望了旁邊的圓臉大姐一眼,我不是來相親的啊。圓臉大姐愣了一下,說:人家這個小夥子不是來相親的,是來向你谘詢點技術問題的。
什麼技術問題?柳姑娘還是沒有抬頭。你有什麼技術問題就問她啊,我先去忙去了。張姐聽著柳姑娘的口氣不對,把我丟在屋裏腳底下抹油——溜了。謝謝張姐。我衝門口喊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見沒聽見。我看你現在挺忙的,要不等你先忙完了我再問吧。柳姑娘也是個幹脆人,依然是沒抬頭的扔給我一句:那你先坐會兒我先寫完這篇東西。我百無聊奈的自己搬把椅子坐了下來,觀察著這件辦公室:這件辦公室其實很小,一張桌子靠牆放著,桌上靠牆邊放著幾本書和基本的辦公用品。桌子頂上一隻日光燈管。牆上釘著幾根釘子,上麵掛著幾個文件夾。桌子旁邊有幾把椅子,前麵靠門那有個窗戶,後麵牆上也有個窗戶。屋子就這麼大,我目光掃來掃去幾遍看下來閉著眼睛都能記得屋裏的布局了。
可是柳姑娘那邊鋼筆刷刷的寫著好像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我無聊的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腦子開始琢磨著鼠族密卷上的那些符號想表達的意思。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感覺有人推我。我睜開眼睛一看:月茹姐姐?不對吧……我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原來是柳姑娘站在我的麵前,要不是她戴著副眼鏡穿著一身白的話我一定會把她當成是月茹姐姐,她們兩個的相貌太像了。你想谘詢什麼?柳姑娘很嚴肅的回到辦公桌後麵坐下,擺著的姿態像是輔導老師給犯錯的孩子做思想工作,我很不喜歡她這個姿態。搬著椅子坐到它的桌子對麵,擺著謙遜的姿勢說:我想谘詢下家禽常見疾病的預防措施和用藥指南。你以前做過養殖嗎?柳姑娘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以前在學校學過這方麵的技術,沒有實際應用過;我正在計劃搞綜合養殖,所以先谘詢下,到時候實際操作起來心裏也好有個數。
柳姑娘聽見我說綜合養殖這個詞來了興趣,問了我很多這方麵的問題。我心裏暗笑:想考我,沒有幾把刷子我敢到你這個縣裏來的專家麵前班門弄斧嗎?當年選修這個專業就是打算拿出來用的。我一口氣跟她說了很多我的想法和見解,柳姑娘用手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以至於到了後來她看我的目光裏居然有幾分崇拜的意思。我心中暗想:哎,到底是我來谘詢你的還是你來谘詢我的啊?我隻覺得口幹舌燥,停住嘴巴不說了。柳姑娘就像聽戲的老戲迷一樣,正聽得高興的時候沒了。哎,你怎麼不說了啊?口幹,嗓子不舒服。柳姑娘連忙給我倒了一杯水,想了想又倒掉重新給我泡了一杯茶。屋裏立刻彌漫著茶葉的香味。茉莉花茶,有沒有搞錯啊?她把茶杯遞到我手裏,順手拖了把椅子在我旁邊坐下笑咪咪的說:看來你對綜合養殖這方麵還是挺有研究的。聽到沒?剛才冷冰冰現在開始誇獎我了。我想起媽媽跟我說過的:越是有人誇越是要提防人家試探你會不會翹尾巴,注意千萬小心別上當。我喝了兩口茶滋潤了下快要冒煙的嗓子才說:沒有通過實踐檢驗過,紙上談兵而已。
柳姑娘見我一杯茶喝完了,接過杯子加滿又嘚啵嘚啵問了我很多問題。最後來了句:你叫什麼名字啊?我順著她的話說:徐楓。她倒是滿大方的,自我介紹說叫柳紅。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柳技術員,我解決了你這麼多問題你總該解決下我的問題吧。她說了句:你的問題好解決。跑到抽屜裏拿出兩本書扔給我。我接過磚頭一般厚的兩本書翻了翻,又看了看窗戶外麵的天空,有辦法了。柳技術員,你有打火機沒有啊?我不抽煙的所以身上沒帶打火機。你要打火機做什麼啊?嗯、沒有打火機有火柴也行。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啊?柳姑娘的好奇心害了她。我打算把兩本書燒成灰熬一鍋湯喝了,這兩本書就被我消化掉了嘛。柳姑娘先是詫異,接著是抿嘴笑。她倒也聰明:你拿回去看吧,這兩本書是我自費從武漢買的,你不許搞壞了,看完還我。她這麼說我完全能理解,九十年代互聯網對我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來講還是個傳說,想買專業書籍實在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