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目光,連澈微微頷首,“既然都已安置妥當,就按你說的辦吧。”
宋煜不敢有絲毫怠慢,一掀衣擺跪下,“臣先行告退,即刻置辦相關事宜。”
“嗯。”待宋煜退出大殿,連澈將目光從龍案移向窗外。此刻,清銀的月華映上雕花窗欞,泛著點點光暈,掩不住他眉間淡淡的寂寞。
他輕斂目光,再次看向手中奏折,眼神重新變得專注,似乎方才那一絲落寞,從未屬於他。
許久,在殿外候著的池宋行至他身旁,躬身一揖,“皇上,雲嬪娘娘求見。”
連澈皺了皺眉,除了冊封那日臨幸過她一次,自己便再未召見她,這女子今日怎會求見?
眸光微沉,他淡淡道:“宣。”
片刻後,一名身著杏色煙紗裙的女子款款朝他走來。
行至龍案前,雲桑羽柳腰低探,櫻唇微啟,“臣妾參見皇上。”鶯聲燕語般的嗓音中,蘊了一絲甜膩。
連澈鳳眸中不染一絲情緒,“愛妃快起來,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雲桑羽抬眸看向他,對上連澈幽深的眼眸,她呼吸一滯,羞怯道:“臣妾……隻是想念皇上了。”
輕眯眼眸,連澈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唇角勾了抹淺淺的弧度,“哦,如何想朕?”他低沉的嗓音竟像是微微的蠱惑。
聽得男人此言,女子微怔,柔軟的手已纏上他的脖頸。
大掌環上雲桑羽無骨的柳腰,連澈將之輕輕一帶,她整個人便撞進了他的懷抱。
隻覺男人胸膛溫熱,懷抱卻薄涼。一番廝磨過後,雲桑羽心有不甘地看向他。而此刻,男人亦輕垂鳳眸,似笑非笑地把她扣在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微涼的唇貼上她雪白的脖頸,深深淺淺地吻著。女子微微眯起的美目中,蘊了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片刻後,連澈撫上她的臉頰,指尖撩開她耳際的發絲。待他的目光不經意劃過女子身後的殿門時,有一樣東西直直撞上了他的視線。
霎時,他暗沉的眸破開一道清明,止住了所有動作。
連澈放開懷中女子,神情透了絲微微的煩躁。
此刻,殿門的內欄旁,靜靜躺著一隻精致的編籃。
竹煙,她剛剛來過。
連澈語氣冷淡,“你走吧。”
“皇上,是不是臣妾哪裏做錯了?”攏上他的衣袖,雲桑羽問詢中盡是哀戚。
連澈拂袖,狠狠甩開她的手,“莫要朕說第二遍。”
踉蹌幾步,雲桑羽心中閃過惶恐,到底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
壓抑著滿腔悲愴與委屈,她垂眸朝連澈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臨近初夏,碧空微雲,日光暖熙。清淺深感愜意,遂喚了鈴香前去禦花園。
穿過宮牆,便來到鳳羽宮後方,這裏是禦花園的所在。鳳羽宮乃皇後寢宮,皇後沈如月是太後的親侄女,其父沈溢乃當朝右相。
花園中佳木蘢蔥,奇花鬥豔,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蜿蜒向內,便可見一座琉璃瓦頂的五角涼亭隱於其中,前方是一片碧水花池,一帶清流正自花木深處瀉於池中,暈開圈圈漣漪。
空地上有幾名宮裝女子在踢毽子。其中一名年紀雖小,衣飾卻華貴無比,一雙美目更是透著高傲與輕狂。
清淺攜了鈴香欲要繞了她們過去,那毽子卻不偏不倚朝她飛來,噗一聲打在她的背上,隨之彈進花池沉了下去。
幾名女子立刻白了臉,目光閃爍地看向那衣飾華貴的女子,皆不動聲色。
清淺微怔,亦朝她們投去了目光。
那女子眉間一擰,跺了跺腳,“你們去給本郡主拾回來。”
幾名女子偷偷交換眼色,皆露出極不情願的神情。其中一名青衣女子看了看不遠處的清淺,在那女子耳畔低聲細語了幾句。
女子柳眉一挑,立刻瞥向清淺,“你,去將毽子拾回來。”
清淺微擰了眉,不卑不亢地道:“郡主,毽子已沉入池底,即便撈上來,也是不能再用了,不如做一支新的吧。”
女子臉色一變,怒道:“你——”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忤她的意。女子冷笑,眸中亦飛快閃過一絲狠戾。
她身旁一名女子見清淺不肯聽命,便悄悄退出幾步,轉身朝後方的涼亭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