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他便秘密召見了心腹屬下溫玉,任命他為督察禦史,明麵上是前往燕江府負責引渠工程,實則是要他輾轉調查銀兩失蹤一案。
一連幾日,清淺都悉心為連澈準備夜宵,他卻不曾動過一口。這日將夜宵送至重華殿後,她並未發現連澈的身影。
無奈之餘,她放下夜宵,徑自出了重華殿。在院中漫步之際,她無意聽得一名宮女與太監的低語。
從二人瑣碎的言語中,她得知從前的蘇清淺對竹煙並不好,且皇帝與九王爺對她不甚待見,亦是另有原因。
落雲軒的窗欞上,燭光映出兩抹交疊的身影。
連澈從身後環著竹煙,溫熱的氣息吐在她頭頂,“未想到,母後竟會因朕微感風寒而責怪你。”
懷中女子搖搖頭,低眉淺笑,“皇上多心了。”
眉間輕皺,連澈大掌扳過她的身子,眸光凝重地落在她的臉龐,“看著朕。”此刻,眼前女子一雙沉靜似水的眼眸中,並無一絲憂怨。
半晌,他眸光微動,無奈道:“你總是這般遷順,母後不讓你去重華殿,朕便不能時常見到你了。”無論遇到任何事,這女子永遠都會用最淡然最純淨的態度與他相對。
竹煙淺淺一笑,哄慰道:“即便我不能去,也會有旁人悉心伺候你。”
連澈放開她,狹長的鳳眸掃向不遠處,薄唇輕抿。
從他眼底窺得一絲薄慍,竹煙急急攏上他的衣袖,“不是的,不是的!”他在意她所受的委屈,隻想自己照顧他,可她都說了些什麼。
“這段時日太後娘娘正在氣頭上,我隻能先順著她的意。待過些日子,太後娘娘不惱了,我再去給她請安。”竹煙捏了捏他的衣袖,似是討好。
連澈微歎一氣,將女子輕擁入懷,“待朕手上這些事處理妥當,定會許你名分,讓你名正言順地成為朕的女人。”
竹煙會心一笑,靠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待他回到重華殿時,已是四更天。經過龍案時,他隻是瞥了眼放於案上的白玉小碗,便喚了清淺伺候寬衣。
翌日,金鑾殿。
連澈目光掃過前方,輕皺了眉,“李肅。”
一藍袍男子出列,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在。”
連澈目光淡淡掠過他,凝聲問道:“如今燕江府引渠工程進展如何?”
李肅聞言微微一僵,沉吟片刻後,恭敬道:“回皇上,進展很順利。”
聽得男人此言,連澈眸光頓寒,冷冷一笑,“將李肅削去官職,立刻押入天牢!”
李肅渾身一震,錯愕地看向他。
此時,朝堂眾臣亦是驚懼地看向高座上的男人。他竟這般果敢狠辣,不留餘地。大家不由得在暗暗揣測,這年輕的皇帝究竟是走的哪步棋。
連澈目光定定落在李肅身上,眸中盡是冰寒肅殺之色。
他拈起一封泛黃的紙箋,淡若清泉的嗓音透著令人窒息的壓抑,“這封信,你該熟悉吧?五日前送出去的。”
見連澈示出信箋,李肅驚怔之餘,麵色蒼白如紙。片刻後,他終是頹然垂下頭,一臉灰敗地癱坐於地。
見殿中無一人為他求情,戶部侍郎羅成海擰了眉,一掀衣擺,重重跪下,“皇上,請三思。”
目光環過殿中眾人,連澈手腕一揚,一本奏折便被重重甩到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
“沈相,你來念給他們聽聽。”他的聲音中已凝了些許不耐。
移步躬身上前,右相沈溢拾起地上的奏折,緩緩展開,目及字句時竟是微微一震。瞥了眼高座的上男人,他凝聲念道:“臣驚聞此次燕江府引渠工程中有官員私相授受,消息卻被人有意封鎖至今。臣惶恐,望皇上嚴厲徹查此事。”
他話音剛落,大殿內便傳來陣陣抽氣聲。眾人麵麵相覷,皆是一副訝異凝重的神色,心中卻各有所思。
候在殿中的兩名侍衛上前向皇帝躬身一揖,隨之架起癱若軟泥的男子,拖了出去。
瀆職欺君之罪。
此刻,為他求情的羅成海,已顫抖著身體壓低了頭,不敢再吭一聲。
今日朝堂之事,讓不少官員心有餘悸,而他們亦開始暗暗惶恐,生怕自己所做之事,被連澈親自徹查出來。
轉眼間,在皇帝身邊做禦侍的日子已一月有餘,清淺亦漸漸習慣。雖然她每日仍勤懇地為皇帝換著花樣做夜宵,可他依然不動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