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晚風緩緩吹過,她與他相視無言。片刻後,最先開口打破沉寂的人卻是太後。
“既然皇上已有決定,哀家便不再追究。”目光掃過蜷縮在地上的趙芊,太後嗓音微凝,“但蘇清淺之事,哀家要親自審問。”
永寧宮大殿中,太後居中而坐,連澈在左,右手邊靜立著秦暮雲。
而清淺則與竹煙一道站在殿中,與幾人相對。待清淺看向站於太後身旁的秦暮雲時,她正眸色幽寒地凝視著自己。
“哀家雖常年身在深宮,但莫要以為哀家老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
太後瞪了夏竹煙一眼,對連澈說:“皇上,若哀家當初便知夏竹煙在私逃出宮尋你時,那次失蹤與宿冷離有關,那麼當日在太廟,哀家絕不會饒她一命。而你其實早已知道竹煙的失蹤不單純,是不是?以至於才有了後來宿冷離與連曦的合作。”
竹煙驚異地看向連澈,隱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緊。
失蹤那日,她自以為瞞過了他,不料他早已洞悉一切。若是換做旁人,以他的性子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
不論是念及舊情也好,還是要以她為餌牽製連曦也罷,終究他都未取她的性命。甚至在早已得知她身世的情況下,他還是留了她一命。
在殿中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竹煙艱難地跪了下去。將額頭緩緩觸碰上冷涼的大理石地麵,她開口道:“那日在茶館,我確實與宿冷離見過麵。不過,夏竹煙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懂得大義。民女從未想過左右誰的決定,亦不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所以宿冷離助你逃離天恩寺,其目的便是要拉攏連曦,助其謀反。”太後瞥了眼同樣肚腹高隆的清淺,沉聲說道:“夏竹煙,皇上念及過往情分,你理應感激皇恩。如今卻是自作孽不可活。”
“竹煙從未背叛過皇上。”
秦暮雲便上前一步,冷聲道:“胡說!那日我親眼看見你潛入宮中,後與蘇清淺一道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皇上以及眾位在未崖縣的臣子都是親眼所見。”
她看了眼太後與連澈,繼續道:“連曦對夏竹煙可謂費盡心思。他在得手之後,怎會輕易將你放出未崖縣?且以你之力,又怎麼可能隻身逃出重兵把守的未崖縣?除非是連曦有意放你離開。”
殿內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竹煙身上,皆好奇這女子將如何為自己開脫罪行。
竹煙坦然一笑,看向秦暮雲,“正如伶妃娘娘所言,我能逃出未崖縣,的確是連曦所為。也正如太後娘娘所想,宿冷離確實利用我策反連曦。助我成功逃離天恩寺的人就是連曦,而後他又將我帶至了未崖縣。”
太後冷冷一笑,“沒想到你認得倒是幹脆。如此說來,你是承認了與蘇清淺一道參與謀反一事?”
“不,太後娘娘,竹煙說過,從未背叛過皇上。”竹煙看了一眼連澈,繼續道:“我之所以進宮求助於蘇清淺,皆因竹煙身份敏感,即使說出宿冷離與連曦的計劃,恐怕也無人會信。”
“不料早在玉瑚山莊之時,蘇清淺便與宿冷離暗生情愫,背叛了皇上,但以她的身份,卻不能隨意離開皇宮。於是她在我的幫助下,利用忠心護主的芙映與暗衛,成功回到了宿冷離身邊,但宿冷離卻將暗衛全部滅口。”
稍稍頓了頓,她嗓音微啞,“至於竹煙是否背叛,想必皇上此時心如明鏡。”
太後看了眼殿中對視的二人,眉目一挑,“皇上似乎有事瞞著哀家。”輕笑一聲,她擺了擺手,“也罷,哀家雖說好奇,卻忍得住。”
連澈沉默了半晌,看向清淺,問道:“蘇清淺,你可還有話要說?”一句話瞬間打破了殿內凝重的氣氛。眾人先是看向連澈,最後都把目光聚在清淺身上。
清淺微微一怔,朝著連澈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皇上,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夏竹煙一二。”
她看向夏竹煙,不緊不慢地說:“初到斷空峽時你曾說過,峽中埋伏著連曦的三萬精兵,而在未崖縣內則有五千精兵守城。兩軍開戰之時,斷空峽內的精兵與青陽府外的十萬幽黎大軍,乃至幽黎國向蒼玄國所下的談判書,皆是為了擾亂視線,用以掩護欲從花榕府登陸的二十萬幽黎大軍。而其真正目的,則是在大軍會合後直逼帝都。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