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解毒(1 / 2)

第二天清晨,淡藍的光線從牆壁的裂縫裏透進來。熊清漸漸看清了夏芸的臉。

夏芸昨夜一直蜷縮在他懷中,直到天明才睡著。晨光中她一張小臉沾滿灰塵,還有兩行眼淚滑落的痕跡。原本梳成發髻的秀發披散開來,亂蓬蓬堆在肩上。

熊清癡癡地凝視著她,直到陽光漸亮,天焚開始發作。他們兩人半死不活地縮在牆角,滿頭滿臉都是汗水,苦苦熬到傍晚。

嘎吱一聲,屋門被推開。

夏芸一下子驚起,懵懵懂懂地往熊清懷裏鑽。熊清摟著她,警覺地瞪著楊孝行。

楊孝行拎著一個竹筐興衝衝地跑進來,看到他們後吃了一驚:“你們要死了嗎?”他快步走過來推了推夏芸:“你怎麼也這副鬼樣子?”

熊清氣息奄奄:“她也中了天焚……”

楊孝行愣了愣:“可逍遙子沒跟我說!”

熊清掙紮起來:“你也沒有跟他說隔壁那個女人中毒了吧?”

楊孝行想了想,好像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大手一揮:“不說這個。”他把手中竹筐推到他們麵前,竹筐裏放著一堆黝黑的藤蔓。他抓了一大把塞給熊清,炯炯有神地盯著他:“吃。”

熊清懷疑地看著那堆藤蔓:“吃這麼多?就這麼吃?”

楊孝行攤手:“我也不知道。你隨便。”

熊清小心翼翼拈起一根藤蔓放進嘴裏。夏芸見了,也拿起一根。熊清連忙攔住她:“我先試試。”

楊孝行袖著手笑了一聲:“吃不死。”

熊清慢慢嚼著那根又酸又苦的藤蔓,夏芸在一邊擔憂地望著他。可他吃到一半就放下了,拚命控製住臉上的表情。楊孝行好奇萬分:“什麼感覺?”

熊清張不開嘴。那根藤蔓的汁液似在他嘴裏燃燒,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很快他便坐不住了,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楊孝行又問了幾遍,熊清根本說不了話,模模糊糊聽見夏芸急道:“你別問啦。”而後有人把他翻了過去,一隻手貼在他背心。

沒一會兒,熊清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背心處湧進來,沿著他周身經脈細細走了一遭。暖流所過之處,藤蔓帶來的難受慢慢減輕,直到最後他像從熱水中爬出來一樣,渾身發懶,一動也不想動。

那隻手拿開了。熊清軟綿綿地回過頭,看見楊孝行十分愉快的笑臉:“死不了了,明天繼續吃。”

熊清還不知道是楊孝行運功助他化毒,他隻覺少有的困意占據了腦子,眼前楊孝行和夏芸的臉漸漸模糊,消融在黑暗裏。

熊清很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長覺,醒來時心境平和得恍若隔世。

“你醒啦!”

熊清懶洋洋地把頭轉向夏芸,看見夕陽的餘暉從牆縫裏灑進來,夏芸周身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熊清遲鈍地想了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我睡了一天?”夏芸連連點頭,咬著嘴唇道:“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熊清扶著牆壁坐起來,瞪大眼睛道:“那今天天焚沒有發作?!”

夏芸皺著眉頭:“可你睡著的時候,翻來翻去,好像很痛。”

熊清看看自己手腳,喃喃道:“但我自己沒有感覺。”他抬起頭,忍不住笑道:“解藥真的有用。”

夏芸也笑了,抽了抽鼻子。

接下來幾天,楊孝行又陸陸續續帶回來許多奇形怪狀的草藥。熊清和夏芸不再抗拒。

天焚的症狀越來越輕。到了第九日,熊清除了眼睛看不見外,再無其他問題。

傍晚時候楊孝行破例放他出來走動走動。

熊清拿著逍遙子的劍,站在院子裏仰頭望去。兩片青山間斜陽如血,餘暉落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上,歸去的飛鳥在殘垣斷壁上空盤旋啼叫。

熊清凝視著那輪斜陽,一陣奇異的蒼涼湧上心頭。斜陽還是他當初在山顛看見的斜陽,而今他已在血泊中滾過一圈,再看斜陽時,隻覺那血色光芒冰冷又親切,似在冥冥中灑滿他前麵的道路。

熊清百感交集,慢慢抽出長劍。右手環繞住劍柄時他一陣戰栗,好像抓住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