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瑤影不過十二三歲,因為對朱瞻基這份情竇初開的朦朧情懷,解又解不開,說又說不得,憋在心裏反複折磨著自己。如今被孫清揚說破,暈生兩頰,待要跟她計較,又怕她小孩子心性說出更過分的話來,羞惱之餘,又覺得鬆了口氣,期期艾艾半天才說:“我繡的是娃娃抱魚,是辟邪祈福的,又不是魚戲蓮葉、喜上眉梢、蝶戀花那些個男女定情的圖樣。”
趙瑤影這話,聽得孫清揚更為擔憂,越發要將這事說破:“趙姐姐,你這就叫欲蓋彌彰,要是真繡那些,估計被打死都有可能,這可是太子府,不是那些小門小戶,容不得咱們放肆的。你再這麼下去,是要想人人都看出來,自取其辱嗎?”
趙瑤影一臉驚愕地說:“你們都看出來了?”
“秦姐姐那個大條的,頂多覺得有些奇怪,才不會想這麼多。我要不是聽人說馬六娘的兒子對璿璣姐姐那份心,也不會往這上麵想,但你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其他人看出來的。”
孫清揚如同小大人兒一般勸道:“趙姐姐,你得收了這份心才是。別送什麼香囊了,咱們一起畫一幅畫送他,到時讓太子妃看看,過了明麵誰也不能說咱私相授受。而且,我真不明白,趙姐姐,朱哥哥那個人雖然文武雙全,可是為人自大又不苟言笑,別人都說他穩重持成,我看他是比三四十歲的人還像小老頭,你幹嗎要喜歡他啊?”
趙瑤影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就是見了他就覺得心慌氣短,手足無措。孫妹妹,長孫殿下要是聽見你對他的評價,不知會多鬱悶,他在這屋麵前,已經笑得很多。你不知道,有回我在外麵遇見他,臉沉得像冰似的,隔老遠都能把人凍著,再看他和跟前的人說話的那個樣子,才算是明白為何人家說他少年老成了。我覺得你們這一點有些像,在大人們麵前,就像個小大人兒似的,有條不紊,和我們一處,又瘋得很。”
孫清揚不讚同:“我和他可不一樣,他那是天性如此,聽說他打小起,就不愛說笑;我是到了這京師,不敢亂說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逮了痛腳,丟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連父母家人都跟著受累。”
“也不是吧,我聽說長孫殿下很愛玩兒鬥蛐蛐,大人們哪有玩兒這個的呀。”
說到朱瞻基玩鬥蛐蛐,孫清揚一臉鄙視地說:“怎麼沒有大人玩兒,不過玩的人都是些紈絝子弟,成天吃喝玩樂、遊手好閑的,真不知道朱哥哥怎麼會和他們學?今年夏天,他有回叫我去捉蛐蛐,結果捉的蛐蛐沒我的大,被我的那隻咬斷了腿。”
說著說著,孫清揚笑起來,“他還為此輸了一百兩銀子給我,你沒見他當時黑著的那張臉,哈哈,真好玩。趙姐姐,明年夏天咱們找朱哥哥一起玩兒,我教你怎麼捉蛐蛐,他肯定比不過咱們,到時得了他的銀子,我們整些好酒好菜吃。”
沒來京師之前,孫清揚成日裏和哥哥們鬥雞走馬,爬樹摸魚,像捉蛐蛐這樣的事情,自是比朱瞻基熟練。
看著孫清揚的表情由鄙視變成眉飛色舞,趙瑤影覺得好笑問道:“你還說他呢,我看說到玩兒,你的興致比誰都大。”
孫清揚不以為然地說:“我這是招財進寶,他那是玩物喪誌,能一樣嗎?”
“我看呀,都一樣。”趙瑤影轉了轉眼睛說,“孫妹妹,我聽說彭城伯夫人把你帶到京師,就是等你長大成人,做給長孫殿下備選的佳麗,那你想不想留在這宮裏呢?”
一說到這個問題,孫清揚露出痛苦的表情說:“我們不說這個行嗎?還有幾年的好日子,你就讓我渾渾噩噩地過嘛,別整這麼清醒。”
趙瑤影試探著問:“那你不喜歡長孫殿下?”
“喜歡啊。”孫清揚回答得理直氣壯。見趙瑤影變了臉色,又狡黠地笑笑,“但和你的喜歡不一樣,我當他和家裏的哥哥一般,陪著我玩,由著我鬧,可沒想過什麼定情啊、嫁娶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