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學新聞,記者出身,擅長與人打交道。和勒奈認識不久後,我詢問能否去她的家裏看看,她同意了。
做家政工作的她,家裏收拾得非常整潔。不過招待我的午餐,隻有一片麵包和幾片煎香蕉。
她是4歲從聖文森特來到巴巴多斯的,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和媽媽的關係也不好,從來不去媽媽家。不過,「如果見麵了,會打招呼的。」她補充說。
巴巴多斯的公立學校實行義務教育,不收學費,吃飯都隻是象征性地一周收1元錢。但公立學校的老師並不怎麼負責任,有一個中國女孩7歲了,還不能背誦26個英文字母。
家境好的學生可以選擇去私立學校,持巴巴多斯本國護照的孩子上私立學校一學期1585巴巴多斯元(1巴巴多斯元相當於人民幣3元),持加勒比地區護照的稍貴,持英聯邦護照的再貴些。持其他國家護照的則最貴,需要2300巴巴多斯元,且學費逐年遞增。私立學校有幾所,費用相差不過幾十巴幣。
不像中國的孩子六七歲開始上小學,這裏的孩子三四歲就可以上學,從學校的lower1(相當於中國的學前班,他們所說的學前班則相當於中國的幼兒園)開始讀起。「他們性早熟,五六歲的男孩女孩就會有一些親密的舉動。孩子一定得給他們好環境,私立學校雖然貴,但值得。」這是生活在這裏的中國人的普遍看法。
窮人家的孩子買不起書本文具,都是租借,一學期75巴巴多斯元。不過損壞了需要賠償。有一次勒奈的女兒賠了三本書,90元。原因是下雨了,她打著傘,自己沒淋濕,書卻濕了。勒奈為此打了她一頓。
我第一次去勒奈家的那天,她的女兒安靜地看電視,也不和我打招呼。勒奈並不管她,不像中國的父母會要求孩子和客人打招呼。勒奈的大兒子倒很熱情,她丈夫也很溫和。她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上小學,一個上幼兒園。
勒奈做家政服務,基本收入有保障。她的丈夫卻是打零工,收入時有時無。有天,她丈夫弄丟了200元錢,她在電話裏大吵大鬧,我才知道,我以為的她的丈夫,原來是她男朋友。
禍不單行,她女兒也病了。「脖子要動手術。過一陣去加拿大。」她告訴我。
「去加拿大?那得多貴?」我問。
「她爸出手術費和來回機票。」原來,這個女兒不是家裏那男人的,則是勒奈和再另外一個男人A生的。我見過的大兒子,是勒奈和另外一個男人B生的。上小學的孩子是她男友和另外一個女人生的。隻有4歲的兒子,是她和現任男友生的。
勒奈和男友還是很恩愛的,他們不結婚,因為結婚很貴。
2、
在中國,性和婚姻是一體的——雖然情況也正慢慢發生變化。但在加勒比地區,性和婚姻,基本上沒什麼關聯。他們的婚姻需要物質保障,如果沒有彩禮、禮服、婚禮的費用等,有些情侶甚至同居半輩子都不結婚。而同時,他們不壓抑身體的需求,社會對這方麵也非常包容。
在瓜德魯普,我認識一個工人,他每周三天開車上班,兩天乘公共汽車上班。開始,我以為他是跟別人分享一輛車,三天歸他開,兩天歸別人開。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周有5天住在媽媽家,兩天住爸爸家。每天回家前還得想一下:我今天住哪兒?
在多米尼加,我認識一個出租車司機,他給我留的手機號碼怎麼也打不通。我便給他家裏打電話。一個女人接了電話,說:「他不在。」我打了三次,他都不在。我怕女人誤會,說:「你是他太太吧?我是他的朋友。」女人笑了:「我不是他太太。你是誰,我也不管。」我說:「他通常回來很晚吧?你能幫我帶個話嗎?我明天早上想去哥倫布紀念館,你問他能去嗎?」女人接下來的話說得我愣了:「他離開這裏都半年了。」
Lily是我認識的一個百貨店老板娘,我沒事時經常在她的商店裏泡著。有一天,一個女人帶了三個孩子來,她隻給其中一個買了禮物,另外兩個沒給買。我在國外待了十幾年,早把中國人的委婉含蓄扔了,說話很直接:「這兩個孩子不是你的?」
「是啊,都是我生的。」她回答。
「你對孩子應該平等啊。」好事的我說。
那女人白了我一眼:「他爸爸給錢了,我就給他買禮物。那兩個,爸爸沒給錢,我自然不給他們買。」原來,這三個孩子,三個爸。
「其實,你看他們的膚色,就能看出來。」Lily告訴我。三個孩子,真是膚色差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