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陰雲密布,還是將近傍晚的緣故,天色漸漸暗下來,北風凜冽,冷颼颼的細雨直往人脖子裏鑽。瘦猴站在一堵圍牆外,瑟縮著裹緊了身上的單衣,扭頭朝兩邊望去,圍牆下麵隻有兩棵孤零零的老樹,看不到人影。
圍牆裏麵,是南平市火車站。瘦猴單手一撐,從牆頭跳下,機警地四下張望。前麵鐵軌上停著一列火車,正好將他擋住,沒有人看見他翻牆的舉動。他貓著腰,從火車底下鑽過,跨過幾條鐵軌,往對麵站台跑去。
“喂,你,給我站住!”一個穿著雨衣在鐵道上巡邏的保安發現了他,用手指著他喊了一聲。
瘦猴渾身一哆嗦,撒腿就跑。“喂,說你呢,站住!”保安把哨子塞進嘴裏吹了一下,朝他追趕過來。瘦猴喘著粗氣,跑得更快了。保安盯上了他,一路追過來。
瘦猴跑上站台,眼見那保安已經追近了,正在這時,隻聽一聲汽笛長鳴,一輛綠皮列車從鐵軌上駛過來,停在站台邊。站台上候車的旅客像潮水一般,向著火車各節車廂打開的閘門湧去。
瘦猴混在人流裏,慢慢靠近一節車廂門口,門口站著一位檢票的列車員。快到門口時,瘦猴蹲下了身子。天氣寒冷,加上又下著雨,這些旅客不但穿得厚重,有的還用圍巾連頭帶臉把自己包裹起來,隻露出兩隻眼睛,生怕有一絲冷空氣鑽進衣服裏。瘦猴個頭本來就小,這時往前麵一位大個子男人的棉大衣裏一鑽,檢票員就徹底看不見他了。
成功逃票之後,瘦猴隨著人流,擠上了火車。車門很快就關上了,又是一聲汽笛長鳴,火車緩緩駛出站台。瘦猴從車窗裏看到,那個傻帽兒一樣的保安還在站台上睜大眼睛東張西望地找他,他不由得意地笑了。
乘客擠上火車,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安置在行李架上,然後拿著火車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喧鬧的車廂裏漸漸安靜下來。瘦猴是逃票上車的,沒有座位,隻好站在走廊裏。這時火車已經駛離車站,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透過車窗玻璃向外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瘦猴本名侯小乙,因為個小人瘦,活像一隻猴子,所以道上的兄弟都叫他瘦猴。
瘦猴是一個小偷。
幾天前,他在麥當勞餐廳裏偷了一個女孩的蘋果手機,誰知道那部蘋果手機安裝了防盜軟件,已經悄無聲息地將他的頭像拍成照片傳回了主人的郵箱。
他可是在公安局有案底的人,警方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可以把他揪出來。他一害怕,幹脆連自己用的那部舊手機也扔了,趕緊逃了。
瘦猴正對著車窗外的黑暗發呆,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不遠處說:“您好,請出示您的車票。”他扭頭一看,隻見一個列車員正在車廂那頭檢查車票。倒也不是每個人都查,而是抽檢,看到誰可疑,就上前查票。
瘦猴手裏無票,心中有鬼,不待列車員靠近,就往後一節車廂擠過去。列車員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一節車廂一節車廂地查過來。瘦猴想鑽進廁所躲一躲,可是每個廁所都有人,他不由得暗暗叫苦,隻好沿著車廂中間的通道,一直往列車後麵走。
一連穿過了十多節車廂,總算把那個查票的列車員給甩掉了,瘦猴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一節軟臥車廂裏。走廊的一側是窗戶,另一側是一排軟臥包間,包間的門都是關著的,走廊裏看不到一個人。這裏的地麵比硬座車廂幹淨,環境也舒適多了。
瘦猴信步走到兩節車廂中的隔間,正想靠著車門休息一會兒,忽聽“哢”的一聲,旁邊的廁所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女人,她大約四十歲,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貂皮大衣,肩上挎著一個紅色LV單肩包,十個手指至少戴了六七個閃閃發光的戒指,一看就是個富婆。
富婆走出廁所,忽然想起什麼,又折回盥洗間,對著裏麵的鏡子補起妝來。她身子一側靠著盥洗間的門,肩上的包包就從門框邊露了出來。“這一定是一隻肥羊。”瘦猴盯著那個LV包包,手就習慣性地癢起來。他悄悄從門外靠近,伸出兩個手指頭,輕輕拉開了富婆包包的拉鏈。他正要伸手進去掏東西時,富婆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她用手護住自己的包包,走出來問:“你想幹什麼?”
瘦猴是此中老手,雖然被人識破,卻一點兒也不慌張,馬上換上一副討喜的笑臉,說:“美女,我想問你個事。”
富婆雖然已是徐娘半老,這時聽到他叫自己美女,心裏還是挺受用的,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一邊用紙巾擦著手上的水珠,一邊問:“什麼事?”
瘦猴說:“我想問一下,這趟火車是去哪裏的?”
富婆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連去哪裏都不知道,你怎麼就上車了?你沒買票啊?”
瘦猴笑嘻嘻地說:“還真被美女說中了,我是窮人家的孩子,沒錢買票,是逃票上來的,反正看見站台邊停著一列火車,就偷偷溜上來了,具體幾點上的車,什麼車次,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我一概不知。”
“上了火車卻不知道去往哪裏,這事兒還真少見。”富婆笑了,說,“這趟車是從南平市上一站始發的,一路上具體經過哪些站,我也數不過來,不過我是去南昌的。”她說完,就拎著包包走進了軟臥車廂。
瘦猴心想,跟著富婆,肯定能發財。他看這裏也沒有列車員來管,就幹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靠著車廂門,聽著車輪碾過鐵軌發出的“咣當咣當”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打起瞌睡來了。
瘦猴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搖醒,他嚇了一跳,以為是列車員查票,他抬頭一看,站在麵前的並不是列車員,而是一個奇怪的老頭。老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發,頭發遮住了半張臉,臉上有幾點難看的老年斑,再加上穿著一件不倫不類的皮大衣,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瘦猴猛地跳起,叫道:“你想幹什麼?”
老頭嗬嗬一笑,說:“我想看看你睡著沒有。”也許是上了年紀,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瘦猴沒好氣地說:“本來睡著了,現在被你吵醒了。”
老頭說:“醒了更好,走,陪我喝兩杯去。”
“陪你?喝酒?”瘦猴大覺意外,上下打量了老頭一眼,心想,該不是我這妙手空空的小偷,遇上人販子了吧?
老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咧嘴一笑,說:“哎呀,走吧,我都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會把你騙去賣掉啊?”不由分說,扯著他就往軟臥車廂裏走。走廊裏燈光昏暗,瘦猴尚未反應過來,就被老頭拉進了一間軟臥包間裏。
老頭對他挺客氣,指著一個下鋪對他說:“請坐吧。”
瘦猴一麵打量著包間裏的陳設,一邊猶疑著坐下來。他雖然沒少坐火車,但還從沒有進入過軟臥包間,相對於他平時坐的又髒又亂的硬座車廂來說,這裏簡直可以說是天堂了。車窗兩邊,各有一個上下兩層的臥鋪,臥鋪坐上去比沙發還柔軟舒適,床上的白色被褥看上去既幹淨又暖和。關上門後,房間裏十分安靜,完全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
瘦猴坐的床鋪邊放著一個大行李箱,對麵臥鋪下有一雙女式高筒靴,他一抬頭,這才看見對麵上鋪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被子,臉朝裏,背對著外麵,看身形,像是一個女人。老頭朝這女人指了一下說:“這個是我朋友,她已經睡下了。我們喜歡清靜,所以把這個包間裏的四張票都買了。”
瘦猴點點頭,心想,看不出這老頭還挺有錢的。這時候動車售票實名製剛剛實行,普通列車購票還不用身份證,所以一個人同時購買同一趟車的數張車票不算稀奇。
老頭又說:“現在才晚上8點,這麼早我睡不著,所以就想吃點兒東西,小酌兩杯,可是一個人喝悶酒感覺又沒什麼意思,上廁所的時候正好看見你蹲在那裏,所以就拉你進來陪我喝兩杯。都是天涯過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對吧?”
瘦猴這才看見窗戶下的茶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袋裝食物,從花生餅幹、火腿腸,到辣雞爪、醬板鴨,下酒菜十分豐富。桌子下邊則放著兩瓶二鍋頭。
瘦猴平時就好酒,這時看見這麼多吃的,還有好酒,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搓著手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吵著你朋友?”他朝對麵上鋪看了一眼,那女人睡在那裏,一直沒有轉動過身子,估計是睡熟了。
老頭說:“沒事,她睡得沉,我們吵不醒她。”他從桌子底下拎起一瓶二鍋頭,擰開蓋子,遞給瘦猴,自己也拿了一瓶在手裏,跟瘦猴碰了一下酒瓶說:“來,先幹一個。”兩人仰起頭,拿著酒瓶幹了一大口。
瘦猴咂著嘴巴說:“這酒勁頭大,確實是好酒。”
老頭說:“那當然,這是正宗60度紅星二鍋頭。你要是嫌勁大,熱水瓶裏有白開水,要不要我給你來一杯?”
“怎麼會?”瘦猴拍著胸脯說,“度數越高喝著越過癮。來,我敬您老人家一個。”他拿著酒瓶跟老頭碰了一下,好像是要在對方麵前表現自己的酒量一樣,他特意“咕嘟咕嘟”地連幹了幾口,雖然喉嚨被烈酒燒得發痛,但他還是強行忍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老頭笑著說:“好小子,酒量不錯嘛,看來我找你陪我喝酒是找對人了。”他把一袋花生米和一袋雞翅推到瘦猴麵前,“來,別光顧著喝酒,吃東西,吃東西。”
瘦猴也不跟他客氣,抓起一隻雞翅就往嘴裏塞。兩人邊吃邊喝,邊喝邊聊,很快就混熟了,喝開了。
瘦猴本想問問這老頭的來曆,還有他跟這睡上鋪的女人的關係,但後來一想,如果自己開口問了,老頭肯定也會問他的身份來曆。他是一個混在道上靠妙手空空的伎倆混飯吃的小偷兒,還是不要在這來曆不明的老頭麵前多嘴的好。因此,瘦猴忍住心中好奇,一直沒有開口詢問老頭的身份,隻是拿眼睛瞄了幾下對麵上鋪的女人,心想,這女人倒是睡得挺沉的,從我進來,就沒見她翻過身。
老頭酒量似乎不錯,不斷地跟瘦猴幹杯,很快,兩人手裏的酒瓶就見底了,老頭沒有絲毫醉意,瘦猴卻頂不住了,不但頭昏腦脹,而且睡意也湧上來了,哈欠連天,眼皮似有千斤重,一不小心,就趴在了桌子上。
老頭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你已經醉了?”
瘦猴急忙坐直身子說:“哪……哪有啊?就這點兒酒,想灌醉我?還差得遠呢!還有酒沒?咱們再幹一瓶。”
老頭說:“酒還是有的,但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做完再請你接著喝。”
瘦猴拍著胸脯,噴著酒氣說:“好,有什麼事,您老人家盡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瘦猴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老頭朝自己的上鋪指了指,說:“我想請你幫我把這個女人從火車上扔下去。”
“什麼?”瘦猴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頭轉身把上鋪的女人抱下來,放到下鋪。瘦猴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那女人的臉,居然就是自己在廁所門口遇到的那個富婆。富婆臉麵腫脹,皮膚暗紫,兩隻眼睛向上翻著,看上去異常恐怖。再仔細一看,女人脖子上有一條明顯的勒痕。
瘦猴驀地反應過來,驚得跳起來,說:“她……她已經死了?”
老頭點頭說:“是的,所以我才要請你幫忙把她扔下去。”
瘦猴又一屁股坐在臥鋪上,搖頭擺手,說:“不……不,你這可是殺人啊……”
老頭冷笑道:“既然你不幫我,那我隻好自己動手了。”
這是一列“K”字號的綠皮車,車窗玻璃分上下兩塊,窗戶是可以自行打開的。老頭用力提起下麵的一塊玻璃,打開車窗,一股寒流立即湧進來,瘦猴激靈地打了個寒戰。窗外的鐵軌下,是一片收割過的晚稻田,因為連日下雨,田中積滿了白晃晃的雨水,一個個禾茬子露出水麵,看上去像是一個個黑點。
老頭抱起那富婆的屍體,先把她上半身伸出車窗,然後抱住她兩條腿用力向外一掀,屍體便從窗口掉下去,落在路基下的水田裏了。瘦猴隱約聽到屍體落水時發出的“叭”的一聲水響,但很快就被車軌的咣當聲掩蓋了。
瘦猴被老頭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媽呀,殺人了!”他叫了一聲,轉身欲跑。可是他早已喝得暈頭轉向,兩條腿軟綿綿的,居然連邁步的力氣也沒有了。
老頭盯著他“嘿嘿”一笑,說:“別吵,好好睡一覺吧。”瘦猴被二鍋頭灌暈的腦子尚未反應過來,後腦勺就挨了老頭一記重拳,腦子裏轟然一響,就昏倒在臥鋪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瘦猴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他夢見自己被關在一間狹小的黑屋子裏,四麵八方都是硬邦邦的牆壁。恐懼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想叫,卻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他想動,但手腳被縛住,完全動彈不得。
他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所以奮力掙紮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他猛然睜開眼睛,第一感覺就是頭痛,整個腦袋像是炸裂般地痛,然後,耳邊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反複響著,咣當咣當,他聽出來了,那是火車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音。
他艱難地轉動脖子,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被一團黑暗包圍著,列車似乎正行進在城市中,外麵的燈光忽明忽暗地照進來,他隱約辨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應該是一個火車的軟臥包間,兩個相對的上下層臥鋪,自己躺在下鋪。他的目光移動著,看見了窗戶邊的茶桌,桌子上淩亂地堆放著一些花生殼和雞骨頭,桌子下麵有兩個空酒瓶……就像短路的電線突然通了電一樣,瘦猴猛然從臥鋪上彈起。
他按亮電燈,包間裏的一切,還保留著他被打暈前的樣子,對麵上鋪的被子掀開著,那個富婆的鞋子還擺在下層臥鋪底下,但那個殺人拋屍的紅發老頭和那個大行李箱都不見了,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稀裏糊塗地留在這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老頭給他挖了個陷阱,要把這殺人拋屍的罪名嫁禍到他頭上?可這也不對啊,自己跟那女人完全扯不上關係,嫁禍給他,也沒有人相信啊!再說誰不知道他瘦猴隻圖財不害命,警察一查就知道了。他自己安慰自己。
這麼一想,他覺得自己跟這起命案應該沾不上什麼關係,所以心裏反倒不怎麼害怕了。瘦猴喘一口氣,朝車窗外瞧了瞧,外麵隻有幾點零星的燈光,也不知道現在是晚上幾點鍾了,更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火車有沒有停靠過什麼站,要是中途還沒有停過車,那個殺人的老頭說不定還在車上。畢竟人命關天,他覺得自己應該報警。
他跑到門邊,正要開門,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他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靠緊房門,問道:“誰?”
“先生您好,我是列車員。”門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現在我們要為乘客換臥鋪牌,請您配合,謝謝。”
瘦猴鬆了口氣,打開房門,門口站著一位穿著製服的年輕女列車員。“列車員,你……你來得正好,我……我要報警。”瘦猴喘著氣說。
“報警?”
“是!殺……殺人了,我看見有人殺人了……”瘦猴驚慌失措地說。
列車員被他嘴裏噴出的酒氣熏得直皺眉頭,問道:“殺人?在哪裏?”
瘦猴說:“就在這個包間裏。”他見列車員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由得急了,一把將她扯進包間。
列車員走進來看了一下,包間裏根本沒有別人,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卻在茶桌下看見了兩個空酒瓶。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回頭上下打量了瘦猴一眼,說:“你喝了不少酒吧?”
瘦猴說:“是……是喝了一些。”
列車員厭惡地說:“不是喝了一些,是喝醉了吧?你再給我搗亂,小心我叫警察來抓你。”
“不不不,”瘦猴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姐姐,你誤會了,我雖然喝了點兒酒,但現在清醒得很。我真的看見一個老頭,在這個包間裏勒死一個女人,然後還把女人的屍體從窗戶裏拋了出去。”
“那老頭呢?”
瘦猴說:“不知道,他把我打暈後逃走了。”
“你是住這包間的嗎?”列車員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朝他伸出手來,“把車票給我,我要換臥鋪牌了。”
瘦猴滿臉通紅,把手伸進口袋,卻半天掏不出來。“我……我沒票,車票丟了。”他撒了個謊。
“你可真行啊,沒有車票,偷偷潛伏在軟臥車廂,而且還敢在這裏給我搗亂。別廢話,趕緊補票。”
“我……我沒錢了。”
“不行,沒票不能坐車,這是規定。”
瘦猴跺腳道:“哎呀,我說姐姐,你就別糾結這個車票的事了,現在我是在向你報警,這個房間裏剛才發生了凶殺案,凶手很可能還在車上,要是讓他逃走了,你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逃票才這麼騙我的?”
瘦猴說:“我真的沒有騙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哦,對了,你看,那是那個被殺女人的鞋子,還有她的行李箱,也還在那裏。”
列車員蹲下去看了一下,房間左側的下層床鋪底下,果然放著一雙黑色高筒女靴,還有一個紅色拉杆行李箱。她不由得有點兒相信瘦猴的話了,想了一下,對瘦猴說:“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去叫列車長來。”
列車員走到門外,拿出對講機,呼叫列車長。不大一會兒,列車長就匆匆地趕到這節車廂,問:“什麼情況?”
列車員看了瘦猴一眼,說:“這位乘客剛才報警說,他看見這個包間裏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謀殺案?”列車長往包間裏掃了一眼,“開什麼玩笑?”
瘦猴忙道:“不,不是開玩笑,是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他就把事情的經過,從自己在廁所遇見那個富婆,到紅發老頭酒後拋屍打暈自己,詳細說了一遍。
列車長看著他問:“你確定那個凶手,他拋屍的時間是晚上8點半左右嗎?”
瘦猴點點頭說:“這個可以確定,老頭喊我陪他喝酒,是在晚上8點,我們大概喝了半個小時的酒,他就突然把那個女人從上鋪抱下來,這時我才看清楚那個女人已經被人勒死了,然後老頭打開窗戶,直接就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拋出去了。我剛想跑出去叫人,就被他打暈了。”
列車長說:“咱們這趟列車,是從南平市上一站始發,到達南平站是下午7點,你就是那個時候在南平站上車的,對吧?”見瘦猴點頭,他又接著說,“南平市的下一站,是繡林站,列車晚上9點抵達繡林站,也就是說,你說的這個事,發生在南平站跟繡林站之間,對吧?”
瘦猴點頭說:“應該是這麼回事。”
列車長說:“事情發生在晚上8點半,半個小時後列車駛進繡林站,8分鍾後再度開出。如果這事是真的,估計凶手已經在那一站下車逃跑了。”他看了一下手表說,“現在已經快10點了,如果凶手在上一站下了車,現在早就逃出車站了。”
瘦猴摸摸現在還痛得厲害的後腦勺說:“這麼說來,我已經昏迷一個多小時了。完了,凶手肯定早就逃得沒影了。”
列車長是個細心的人,瘦猴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他看,感覺這個報警人不像在撒謊,他又認真看了包間現場,確有可疑之處,就說:“這事無論真假,都得調查一下。”
他掏出手機走到門外,低聲打了個電話,幾分鍾後,一名頭發花白的乘警長帶著一名年輕的乘警,趕到了軟臥車廂。
乘警長了解情況後說:“如果警情情況屬實,那可是咱們列車上的大事了。”他吩咐那名女列車員,“請你找一間沒有人的包間,先讓這位報警的乘客進去休息,稍後我們會有乘警向他進一步了解情況。還有,這個包間也要封鎖起來,沒有我的同意,不要讓人隨便出入,不要在走廊裏議論此事,以免被其他乘客聽到,引起恐慌。”
看到瘦猴被列車員帶下去之後,乘警長又對身邊那名年輕的乘警說:“趕緊叫幾個同事過來,把整個列車都巡查一遍,也許凶手還沒有下車,發現疑似凶手的紅發老者,立即監視起來,並請報警人前往辨認。”
乘警長想了一下,又問列車長:“晚上8點30分,咱們這趟列車大概在什麼位置?”
列車長打開手機地圖說:“晚上8點半,已經出了南平市,應該在大垸鎮。報警人說凶手拋屍的地點有一片收割後的晚稻水田。這裏的農民一般都隻種一季水稻,種早晚雙季稻的,據我所知,這條鐵路沿線,也隻有大垸鎮這個地方了。”
乘警長看看地圖說:“大垸鎮,從行政區劃來看,應該屬於繡林市管轄。繡林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夏劍鋒曾經跟我一起在公安大學進修過,也算是老同學了。我馬上給他打電話,請他協助調查。”
半個小時後,繡林市刑偵大隊大隊長夏劍鋒回電,他接到鐵路警方的協查通報後,立即命令大垸鎮派出所派人到當地鐵路沿線的水稻田進行搜索,果然在距離鐵軌不遠的一片水田裏找到了一具女屍。
乘警長想了一下,對夏劍鋒說:“咱們這趟列車的終點站是浙江溫州,但淩晨3點會經停南昌,距離現在還有五個小時,老同學,你趕緊坐夜班飛機到南昌,爭取趕上咱們這趟火車。”
夏劍鋒問:“為什麼?”
乘警長笑了笑說:“屍體是在繡林市境內發現的,你們有義務跟我們鐵路警方聯手破案啊。再說,我憑直覺,這案子有點兒複雜,如果能請到你這位神探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劍鋒略一沉吟,說:“那好吧,我立即帶助手趕去南昌,爭取在火車上跟你彙合。”
淩晨3點,繡林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夏劍鋒帶著助手文麗和兩名痕檢員,趕到了案發現場。
“真是抱歉,大冬天的,又是晚上,把你們請到這裏來。”見麵後,乘警長握住夏劍鋒的手說,“但是沒有辦法,這個案子,拋屍地點雖然在繡林市境內,但作案現場卻在咱們這趟列車上,要想看現場,就隻能請你們上火車了。”
“老賀,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屍體已經送到咱們市法醫中心,正在做屍檢,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夏劍鋒說,“趕緊跟我們說說,這案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乘警長叫賀鍾明,年紀比夏劍鋒大幾歲,在公安大學進修的時候,兩人關係不錯,想不到這次老同學見麵,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賀鍾明把案情跟夏劍鋒說了,並說車上的乘警已經在列車內部展開巡查,目前沒有發現犯罪嫌疑人。
夏劍鋒帶著助手文麗,在案發的軟臥包間裏仔細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問賀鍾明:“從目前情況來看,這個案子疑點甚多,報案人在哪裏?我想見見他。”
賀鍾明說:“他本來是要在南昌站下車的,但因為他是這個案子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目擊證人,所以我把他留在了車上。我帶你去見他吧。”
當夏劍鋒在另一個軟臥包間裏見到報警人時,不由吃了一驚,此人站起身時,個頭也隻到他胸口那麼高,而且渾身精瘦,估計體重不會超過八十斤,但他的兩隻眼睛卻滴溜溜亂轉,顯出一副靈活精明的模樣,乍一看,有點兒像剛從山上跑下來的大猴子。
果不其然,當夏劍鋒問對方身份的時候,他說:“我叫侯小乙,南平市人,因為我個小人瘦,所以認識我的朋友都叫我瘦猴。”
夏劍鋒心想,這個綽號倒是挺傳神的。他問:“你是什麼時候,從哪裏上車的?要去哪裏?”
瘦猴說:“我是昨天傍晚的時候,在南平站上的火車,要去南昌。”
夏劍鋒說:“你買的是硬座票,還是臥鋪票?能把票給我看一下嗎?”
瘦猴下意識地掏了一下口袋,裝出一臉無辜地說:“我買的是硬座票,但上車後被擠丟了,一直沒有找到。”在警察麵前,他可不敢說自己是逃票上車的。
“你買的硬座票,怎麼跑到軟臥車廂來了?”
“我的是站票,上車沒有座位,就在各個車廂裏溜達,走著走著,就到這軟臥車廂裏來了。”
夏劍峰冷峻地盯著他問:“你說的都是真話?”
“當然是真話。”瘦猴脖子一梗,“哎,我說警官,你是不是把情況搞反了,現在我是報警人,你怎麼像審犯人一樣審我?”
夏劍鋒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在下鋪坐下後說:“好吧,把你看到的情況,詳細地跟我說一遍。”
瘦猴看見警察,心裏緊張,哆哆嗦嗦,斷斷續續地才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你是說,你進入包間的時候,看見那個女人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鋪,根據你的描述,這個時候其實她已經死了,而且還是被人勒死的,對吧?”夏劍鋒問。
“對。”
“也就是說,女人被殺,是在你進入包間之前,所以你並沒有看見那個老頭動手將她勒死,對不對?”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那個老頭殺人,但就用腳趾頭也可以想得出來啊。老頭已經說了,他們兩個人買下了那個軟臥包間裏的四張票,也就是說,那個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現在那個女人死了,誰是凶手已經不言而喻了。最重要的是,如果女人不是老頭殺的,他為什麼要拋屍?難道他學雷鋒做好事,為別人掩蓋殺人罪行啊?”
“那倒也是。從目前咱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那個老頭確實有重大作案嫌疑。”夏劍鋒點點頭,又說,“你是唯一接觸過凶手的人,凶手長得什麼樣,請你向我們詳細描述一下,比如說相貌服飾口音什麼的。”
“那老頭應該五十歲左右,外表看起來有點兒怪異,一頭紅發,顯得有點兒淩亂。”瘦猴回憶著說,“臉上有幾點老年斑,穿一件黑色皮衣,哦,對了,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夏劍鋒皺眉說:“一個老頭,頂著一頭淩亂的紅發,確實有點兒怪異。他有沒有向你透露他自己,或是那個女人的身份信息?”
“沒有。”瘦猴搖搖頭,“老頭殺了人,肯定不敢告訴我他是誰啊,要不然你們警察直接就把他給抓了。”
正說到這裏,夏劍鋒的助手、女警文麗推門進來,向夏劍鋒報告說:“夏隊,剛才痕檢員對案發車廂進行了勘查,暫時沒有發現凶手留下的線索。”
夏劍鋒“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這個結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凶手既然蓄意謀殺,作案之後自然會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跡。
“不過我們在茶桌下的一個空酒瓶裏檢出了安眠藥成分……”文麗說到這裏,忽然盯著坐在旁邊的瘦猴“咦”了一聲,臉上現出驚疑之色,“怎麼是你?”
“他是報警人,”夏劍鋒看著自己的助手,“怎麼,你們認識?”
瘦猴趕緊搖頭,看著這位美女警察,有點兒莫名其妙。文麗盯著他說:“前幾天南平市警方曾向我們發過一份協查通報,說是有個叫侯小乙的慣偷,在南平市連續作了幾起案子,現在可能已經向周邊縣市潛逃,請我們協助查找。當時我看了從電腦裏傳過來的照片,就是這家夥。”
說到這裏,文麗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手擒住瘦猴,另一隻手掏出手銬,迅速銬住瘦猴的右手,然後“哢嚓”一聲,把手銬的另一頭鎖在了臥鋪的鋼鐵床架上。瘦猴嚇了一跳,大叫道:“你幹什麼?憑什麼抓我?”
夏劍鋒看了文麗一眼,臉上現出責備的表情,說:“我才不管什麼協查通報,現在他是我們這起命案的重要目擊證人,你抓了他叫我還怎麼辦案?”
“夏隊,你不知道,剛才我在報警人睡過的下層臥鋪的床墊下麵找到一個女式錢包,裏麵有被害人的照片,還有一些人民幣和美金,可以確定是被害人的錢包。我懷疑這錢包是這個家夥從被害人身上偷來的,他不敢放在身上,所以隻能先偷偷藏在床鋪下,等有機會再進去拿。錢包裏光美金就有三四千塊,換成人民幣差不多兩三萬了。這個數目,已經足夠讓這家夥鋌而走險了。”
夏劍鋒這才明白她抓捕瘦猴的原因,道:“你的意思是說,當時案發現場根本沒有第三者,是他潛入軟臥包間殺了那個女人,偷了她的錢包,然後拋屍滅跡?”
文麗說:“案發現場根本沒有第三者留下的痕跡,這家夥又是一個慣偷,看見被害人穿著打扮像個富婆,所以一路跟蹤,潛入被害人的軟臥包間,將其勒死之後,偷了她的錢物,然後將屍體扔出車窗,企圖拋屍滅跡。我覺得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斷了。”
夏劍鋒對她的推理提出了異議:“拋屍時間是昨晚8點30分,半個小時後,火車進入繡林站。如果侯小乙殺了人,他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候下車逃走?而且非但不下車逃走,還在案發現場睡起覺來。”
“我想這應該是個意外。”文麗看了瘦猴一眼,思索著說,“他拋屍之後,見到包間裏有被害人留下的食物和白酒,覺得包間是封閉式的,暫時應該很安全,加上犯了酒癮,所以就放心大膽地留在包間裏吃喝起來。但有一件事,卻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什麼事?”
“死者生前患有失眠症,所以把一些安眠藥溶在了酒中,準備晚上臨睡前喝一點兒。侯小乙不明就裏,仗著自己酒量大,竟把瓶子裏的酒都喝光了,醉酒加上安眠藥的作用,使他不知不覺昏睡在了案發的軟臥包間裏。直到列車員敲門查票,他才被驚醒過來。這時候他想要逃走已經遲了,因為他手裏沒有車票,列車員不會輕易放他走,為了脫身,他就在列車員麵前編造了紅發老人殺人拋屍的故事,他自己也就從一個殺人凶手,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目擊證人。”
“不不不,我根本不知道臥鋪下麵有什麼錢包,一定是凶手臨走時故意留下來陷害我的。”被銬在床架上的瘦猴急得跳起來,“我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我說的是真話,真的是那個紅發老頭請我喝酒,然後就……”
“到了現在你還狡辯?”文麗柳眉一豎,瞪著他道,“你的證詞漏洞百出,我問你,如果凶手真是你說的那個紅發老頭,他殺了人之後本可將屍體拋出車窗,然後在下一站下車,一走了之,他為什麼還要喊你進包間陪他喝酒,並且居然當著你的麵拋棄屍體,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殺了人一樣。你自己說說,正常人能做這事嗎?”
“不能。”經她這麼一分析,連瘦猴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經曆太不可思議了,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指天賭咒道,“雖然這事有點兒奇怪,但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有半句假話,叫我天打五雷轟。”
文麗冷笑道:“你賭咒也沒有用,法官隻相信證據,不會相信你賭咒發誓。”
夏劍鋒上下打量瘦猴一眼,問文麗道:“你看他這身材,瘦得像個猴子似的,被殺的那個女人身高約170厘米,你覺得就憑他這身板,能從後麵一舉勒死那個女人嗎?如果受害人拚死反抗,我覺得侯小乙應該不是她的對手。”
文麗說:“這倒不一定。在南平市警方發給我們的協查通報上,我看過這家夥的簡介,他是常平市人,初中畢業後到武校學過一年武術,後來就一直在社會上混。你別看他個子瘦小,第一,此人是個慣偷,膽大心細,心理素質比較好;第二,他學過武術,身體素質應該不錯;第三,被害人遇害時,可能正躺在臥鋪上睡覺,他是趁被害人在睡夢之中將其殺害的。被害人經濟條件比較好,買了四張軟臥票,一個人住一個包間,本來是想圖個清靜,想不到正好給了凶手作案的機會。”
夏劍鋒“嗯”了一聲,忽然不說話了,背著手踱到窗戶前,此時已近黎明,火車在原野上奔馳,地麵上升起一層薄霧,遠處的樹木、田疇和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他望著窗外沉思片刻,回頭對自己的助手說:“你的推理,在目前的情況下是最合理的推斷,但是漏洞太多,各種解釋都太勉強了,缺少有力的證據支撐。如果你確信侯小乙是凶手,那就去尋找證據,證明你的推理是正確的。”
文麗聽了,低頭沉思起來。
繡林市公安局法醫中心的法醫老曹打來電話,彙報了屍檢結果。老曹在電話裏說:“我們已經對昨晚在大垸鎮水田中發現的女屍進行了屍檢,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晚7點至9點之間,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被人勒死的。”
夏劍鋒問:“可以推斷出凶手用於作案的凶器是什麼嗎?”
老曹說:“根據我對死者脖子上勒痕的觀察,應該是領帶之類的東西。”
夏劍鋒回到案發的5號軟臥包間,文麗和兩名痕檢員及幾名乘警正在案發現場忙碌著。文麗見到大隊長,從臥鋪下直起腰來,遞給他一張身份證,說是從被害人的行李箱中發現的,應該是被害人的身份證。
夏劍鋒看了一下,身份證上印著一個女人的頭像,姓名一欄寫著“苗秋嵐”三個字,看出生年月,被害人今年正好四十歲,家庭地址寫的是南昌市城區東方豪苑8幢X號。
他看著身份證說:“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就好辦多了。你把被害人的身份信息發給南昌警方,請他們協助調查一下,看看被害人的具體身份是什麼。”
夏劍鋒剛給文麗交代完工作,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時,卻是列車長急匆匆地跑過來,說:“夏警官,報案的那個侯小乙在那邊大喊大叫,我怕他會驚動其他乘客,請你趕快過去看看。”
夏劍鋒濃眉一皺,說:“這小子,到了現在還不老實。 ”
侯小乙被文麗銬在後麵一節軟臥車廂裏,雖然包間的門關著,但夏劍鋒剛一走進車廂,就聽見侯小乙在房間裏大叫:“我冤枉啊,我沒有殺人,我冤枉啊……”惹得旁邊幾間包間的乘客紛紛探頭出來觀望。
夏劍鋒闖進包間,瞪了侯小乙一眼,怒道:“你喊什麼冤,就算你跟這樁列車殺人案沒有關係,但你在南平市犯了案子,咱們把你銬在這裏也沒有冤枉你。你要是再不老實,小心我收拾你。”
夏劍鋒作勢要踹瘦猴,瘦猴急忙閃身躲避,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臉皮說:“警官,如果我協助你們破了這個案子,你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你要是能協助我們破案,我們會給你記上一功的,否則,即便你沒殺人,你盜竊也是犯罪,夠你吃牢飯的了!”夏劍鋒瞧他一眼,緩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