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表看來,胡師父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可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個看似脾氣火爆的老頭,其實是一個心裏麵裝不下事兒的人。這不,自打聽說李愛國報戶口遇到了難題,這酒喝著也不痛快了。
“不行,我得去給林昆打個電話。你這戶口報不上,嘛事也幹不了啊!愛國,你坐著等我一會兒,我去找個電話!”胡師父實在是忍不住了,拋下了李愛國,匆匆的走出了小酒館。不把李愛國的戶口問題落實了,他總是覺得心裏麵難受。
過了大約十分鍾,胡師父眉頭緊鎖的走回了小酒館。李愛國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胡師父歎了口氣說道:“哎,現在都他麼什麼事啊?我給林昆單位裏打電話,讓這幫小兔崽子跟盤問三孫子一樣審了一遍!末了告訴我,林昆出任務去了,不在單位。你他媽直接說一句不在單位不行啊!馬勒戈壁的…………”
“行了,師父,別生氣了!跟這幫孫子生氣,不值當得!我在監獄裏麵這幾年,可算把這些人的嘴臉看清楚了。我們監區原來有個監區長,想方設法的敲詐犯人的錢。隻要是不給錢,就照死裏麵收拾!直到有個犯人實在熬不住自殺,這才把他法辦!這幫人就是這個德行,不拿人找樂不算完。來,師父,喝酒!”說著,李愛國給師父倒上了酒。
一杯酒下肚,胡師父看上去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看起來胡師父這有點小心腰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啊。想到這,他笑了笑,接著說:“行了,師父,這點小事至於的嗎?對了,林昆現在在防暴隊幹嘛啊?看起來挺忙啊?”李愛國轉移了話題,想把胡師父從這件事裏麵帶出來。
不提林昆的工作還好,一提起來胡師父更生氣了。隻見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罵罵咧咧的說道:“嗨,別提了!本來以為他當上警察以後,我還能跟著沾點光,可沒想到光跟著他吃瓜撈了!他現在幹這個活兒,典型的受累不討好啊!聽說過朝廷鷹犬嗎?他們現在就是幹這個!知道林昆現在幹嘛去了嗎?嗬嗬,南郊有個工廠,半年沒發工資,工人們去廠子裏麵要工資。他們防暴隊去現場維持秩序,隻要是有鬧事的,兩個人往地上一摁,直接戴上銬子拷走!哎,但凡要是有口飯吃,誰能去跟著鬧事?做孽啊…………“
看起來胡師父已經有點喝多了,再往下說,還不知道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看起來這個話題輸轉移的不成功。李愛國趕緊攔住了這個話頭,接著問道:“對了,我剛才看見您三輪車上帶著沙袋,您這是幹嘛去了?”
說起這件事,胡師父來了精神。他抹了抹嘴邊的殘酒,說道:“我這不退休了嗎,老婆子天天跟著一幫人練什麼廣場舞,閨女也出去上學了,我一個人閑著沒事,就在河邊的公園裏麵教一幫小孩練拳!對了,你要是沒嘛事,跟著我一塊兒交小孩們練拳吧!不過咱爺倆醜話先說在前麵,沒有錢拿啊!白幹!”
李愛國就知道,依照胡師父的脾氣,肯定不會在家裏麵混吃等死的。他想也沒想,就痛快的說道:“行啊,最近正好沒嘛事,我就跟著您一塊兒再練練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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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李愛國答應的這麼痛快,胡師父卻忽然醒了酒!自己一個老頭,每天無所事事,交一幫小孩兒練拳,這還算是說得過去。可李愛國剛三十來歲,難道說就這麼跟自己混下去了?他歎了口氣,說道:“愛國啊,你現在也算是回家了。想沒想過以後要幹點嘛呢?”
李愛國沒有注意到胡師父情緒上的變化。他一邊夾著菜,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還沒想呢!師父,監獄裏麵幹活也是給錢的。再說了,我被他們超期羈押,最後賠了我一萬塊錢。早知道他們這麼好說話,我當時就多要點了。師父,你別操心我,我手頭有點錢,先混一陣再說吧。”
“混?你才三十多,什麼時候算是混到頭啊?你師傅我在體育局裏還算是有點麵子,要不我去體育局看看,能不能幫你…………”剛從監獄出來,李愛國肯定過的很難。自己這個當師傅的,肯定要為徒弟想出路。
可是,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李愛國說道:“師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不能為了我,這麼大歲數還去低三下四的求別人啊!師父,你放心,我李愛國肯定能混的比別人都好!到時候,咱爺倆再也不喝這撞狗頭了,天天喝他麼的茅台、五糧液,你說怎麼樣?”
胡師父久久的沒有說話。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舍了這張老臉,去體育局跑上一圈,也不見得能給李愛國找上什麼工作。過了良久,他才長歎了一口氣,強顏歡笑的說道:“好,那我就等著你給我買酒喝!對了,早晨起來交小孩兒們練拳的事兒…………”
“您放心,海河公園是吧?明兒早晨我一準兒去!來,咱爺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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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李愛國來到了海河公園。天色剛剛有些蒙蒙亮,李愛國本以為自己已經來的夠早了。可到了之後才發現,胡師父比他來得更早,已經把沙袋掛在了樹上。看到李愛國跑了過來,胡師父直接扔給他一幅拳擊手套,笑著說:“戴上,咱爺倆先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