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等人簡要收拾了行裝,便馬不停蹄地由漠北向東南進發。晝行夜宿了十數日後,終於出了大漠草原,在張家口不遠處住宿。六怪十數年未曾出大漠,再度踏入中土時都有些唏噓感歎。

李萍想起當初郭嘯天慘死敵手,自己被段天德挾持至大漠,在雪地中生出郭靖,又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艱難生存等等往事,又看郭靖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時間既悲又喜,不由得哭出聲來。韓小瑩與她同宿一間,聽著她的哭聲,想起死在黑風雙煞手中的張阿生,自己也從芳齡少女蹉跎到了中年,一時間也忍不住眼眶含淚,低聲哭了起來。

郭靖聽見母親和七師父哭聲,道是有敵人襲來,急匆匆地破門而入。李萍連忙以手抹了淚,勉強露出笑容來。韓小瑩也以衣袖拭了眼,又看見郭靖手中還捧著一個布包袱,便問他是什麼。

“承麟說,媽和師父十多年沒回來中土了,定然不熟悉如今坊間流行的衣服款式。”

郭靖將包袱打開,露出幾套顏色素淨、布料考究的衣服來。其繡紋花樣雖新潮,韓小瑩還是一眼便認出了江南水鄉的味道,又見發簪首飾汗巾等也一應俱全,不由得暗歎此人心思細膩。李萍原本就是樸實農婦,即便是年輕時也沒穿過這些,隻看出這些東西價值不菲,便讓郭靖退回去。

郭靖為難地撓了撓頭:“我也說不要的,可承麟說,東西買了就沒法退,他自己又不能穿……”

韓小瑩想起郭靖救過人家,大概是了解郭靖的性子,才用了這法子哄他的。她懷念地撫過裙擺上的蓮花繡紋:“承麟這孩子是個有心的……靖兒,你雖和他一般年紀,行事卻遠不如他周全縝密。這也怪我們,隻教了你武功,沒教你別的。從明日起,你便離開我們獨自到道上曆練吧。”

勇者郭靖與劍士於離告別了眾人,出了新手村,開始了丁丁曆險記。

雖然六怪千叮嚀萬囑咐了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郭靖卻至今也無法真切地體會到這“險”。

先是山坳中出現了十六位要搶他汗血寶馬的白衣公子,待走近時,這些人卻立刻一改囂張氣焰,翻身下駱駝、匍匐跪地、高聲恭送,動作連貫如行雲流水,恭敬無比;之後是曾在鐵木真與王罕一戰中與他有過節的黃河四鬼,氣勢洶洶地舉著刀劍鞭斧直直衝來,他還未擺出迎敵姿勢,便見這黃河四鬼目瞪口呆地在他們身前站定,隨即後撤半步平身低頭霸,展現了無與倫比的下跪技巧……

江湖險惡真沒有,人心倒確實難測……郭靖想,中原人好客熱情的表達方式,真是奇怪。

於離看著跪了一地的黃河四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聽見陛下的笑聲,四人背脊倏然發涼,沈青剛立馬老實交待了此行目的:梅超風和《九陰真經》重現於世,大家都趕著去分杯羹。

“你們能接朕幾招,也想去搶九陰真經?朕可是聽說,西毒也來了。”

西毒在江湖是無人不曉的,四鬼渾身一哆嗦,錢青健忍不住懊惱地嘟囔了一句:“鐵屍那瞎婆子原還是藏在咱們王府後院的,十多年來竟無人察覺,真是可惜……”立刻被沈青剛扇了一腦袋。

梅超風確實教過完顏康武功……於離對《九陰真經》是毫無興趣的,隻是擔心這群家夥惹事,便叮囑了四人不可借著王府名義生事:“還有,那郭靖救過朕一次,日後不得對他無禮,懂麼?”

黃河四鬼不敢不應,隻能暗恨這小子運氣好,哆哆嗦嗦地退下了。

於離感激郭靖的舍命相救,更感動於他竟願意為自己打破堅守的原則。這種孩子般純真而明亮的好感,對於離是極有殺傷力的。這令他對自己坑了郭靖不止一把的事實,感到十分愧疚。

十八禁衛在他殺忽必來等三人當晚便進了漠北。鐵木真雖損三員大將,也畏懼於離這個強大而未知的勢力,卻依舊破了乃蠻部。乃蠻部大多軍士投降,太陽汗戰死,其子古出魯被十八禁衛救出。古出魯逃出生天後,拒絕了金國的扶植邀請,竟又悄悄潛回蒙古部,趁著慶功宴上眾將士歡歌酣醉、防守鬆懈之時,潛入了鐵木真的營帳之中,用於離送他的淬毒臂弩射殺了鐵木真。

於離協助乃蠻部時,十分欣賞古出魯的智謀勇猛,一度想招攬他入金。可惜古出魯對部落感情深厚,不願拋下這必死之局,於離便送了他自己常年貼身帶著的淬毒臂弩以保命。此毒異常凶猛、見血封喉,也十分罕見。古出魯連發三支箭弩,鐵木真隻被一支擦破了皮,但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