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發生得太過出人意料,那尚秋水亦是呆愣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碧蘿就這麼被扇。等她反應過來時,青衣少年手中劍又是一晃,霍然屹立在大雪紛飛的林子裏。
“三十耳光!”少年殘忍道。
碧蘿狼狽地倒在地上,整個臉已經被少年扇得全腫了起來,那精心梳理的頭發也全都散開,披散在肩頭。不但如此,那已腫得不成人形的右臉,被少年畫了一個十字!
風中站立的少年,麵容清秀,舉手投足間還有一分高貴,看起來純良無害。
可此時少年身後躺著滿身是血的防風,而且腳下,驕傲的桃花門主頭發散亂,臉紅腫不堪,亦鮮血淋淋。
少年卻漫不經心地用帶著嘲諷意味的眼神陰冷地看著碧蘿。
“修羅!”流水腦子裏隻出現這個詞。
“在西方,十字,代表救贖!”十五俯瞰著雪地裏的碧蘿,唇邊笑容如幽冥使者那般冷酷無情,“這十字刻於你臉上。從今日起,便是你碧蘿贖罪的開始!”
碧蘿坐在雪地裏,顫抖著手摸向自己的臉,一聽這話,渾身不可遏製地抖起來。
這個聲音,這語調……她惡狠狠地抬頭看著少年,“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十五冷睨著碧蘿,猶如八年前她俯瞰著自己那般,“是來討血債的鬼。”
碧蘿眼底血絲湧起,驚駭地看著十五。
而此時的青衣少年,卻抬手輕輕地將劍上的鮮血拭去,姿勢說不盡的優雅。那姿態,那般熟悉刺目。
碧蘿看向防風,防風蒼白的臉上寫著絕望,她突然想起那晚防風說的話。
防風說:“她從地獄裏爬出來了。”
而身前這優雅的、作風卻如修羅的少年,分明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胭……”這個名字已到嘴邊,卻又怎麼都念不出來,刺骨的疼痛在周身蔓延。
碧蘿握緊拳頭。那十五已經將劍上的血擦拭幹淨,目光又懶懶地回落在碧蘿臉上,滿意地欣賞她那寫著害怕和仇視的表情。
“真該讓秋夜一澈看看你此時的模樣,他定然十分心疼。”說完,十五蹲在碧蘿身前,將月光當鏡子放於碧蘿身前讓她看著自己的樣子,“你看看……我們的碧蘿大門主,多美啊。”
十五此時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在重複當年碧蘿說的話。八年前,碧蘿就是這樣折磨她的。
“哦不,剛剛我說什麼?”十五回想了一下,“剛剛我說桃花門主這個位置,你恐怕坐不穩了,是嗎?”
“這不是你決定的!”
碧蘿伸出手,殷紅的指甲挖向十五雙眼,十五一側臉,輕鬆躲過,反手狠狠地又打了碧蘿一耳光。
這個耳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響亮,力道極大,碧蘿整個人都趴在地上,血從嘴邊溢出。
“不是我決定?”十五抓著她頭發,將她提起來,冷厲地看著碧蘿充血雙瞳,笑道,“叱吒風雲幾十年的桃花門,如今的門主,當今的賢妃,卻被人羞辱得像狗一樣爬不起來。而這裏,多少個桃花門人,多少個你的下屬,多少雙眼睛看著你被羞辱……你覺得,秋夜一澈,還會讓你這等無能之人,坐上那個門主位置?”
“殺了他!”碧蘿嘶聲尖叫。
十五手裏的劍再度抵著碧蘿脖子,對著四周和尚秋水道:“除非你們想落得一個保護門主不力的罪名,否則,我不介意,這就割下碧蘿門主漂亮的頭顱!”
暗藏著的殺手根本不敢動彈,而尚秋水也全身發抖地盯著十五。
一開始,她並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看到碧蘿狼狽地倒在地上,一絲莫名快意在心底叫囂,因此,她忍住了。後來,她被少年魔鬼般的殺氣嚇住,而當碧蘿念出那個字時,她便如中了魔咒一般,全身動彈不得。
“賢妃如此漂亮,這個頭顱做出來的燈籠,一定很美。到時候,十五我將日日揣在懷中,表以思念。”
“好啊。你殺了我啊!”碧蘿突然冷笑了起來,狠狠地盯著十五,“早在八年前,為了對付你我就拋開了生死,你以為,我現在就怕你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大不了一死!”
“果然不愧為碧蘿,口氣永遠都這麼囂張。”十五伸手撩起碧蘿一縷長發,纏在指尖俯在她耳邊笑答,“要殺你,輕而易舉的事。而且,你比我清楚,死對一個痛不欲生的人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所以,我怎麼會這麼好心地,讓你這麼痛快死去?”
她的聲音像蛇蠍一樣,陰毒地鑽入碧蘿的耳朵裏。
“就像防風,我留著他眼睛看你鮮血淋淋,留著他耳朵聽你慘叫。至於你……碧蘿,”十五揪著碧蘿的頭發用力一扯,似在讓她認真聽自己說的每一個字,“我更會讓你活著,要你眼睜睜地看著失去最想要的東西,要你每天都活在痛苦和驚恐中。”說完,她揪著碧蘿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拽起來,走到防風身前,長劍一指,“帶著桃花門人的,全都滾出二十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