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鍾師傅
無論是“懸梁刺股”還是“負薪掛角”,這些勤學上進的典故,旨在說知識改變命運。問題是擱在古時候,先不說老師課本等學習的硬條件,就那“鑿壁借光囊螢映雪”軟環境下,讀書人得吃下多少苦頭,才能夠看見隱於書中那些管溫飽的“千鍾粟”,更加誘人的“黃金屋”。像張生那樣的寒門士子,應該明白“先立業、後成家”的道理,可是他卻在試考途中一窮二白的情形下,居然就遭遇到了“顏如玉”,不知道當初有沒有考慮拿什麼來養活愛情。女主角待月西廂下,男主角就跳牆赴約;後者夜讀,前者就來紅袖添香。好在後來花好月圓,張生左手功名右手愛情,否則的話,崔鶯鶯當初不是來添香而是添亂了。
這般完美結局是文人在筆下錦上添花,現實生活與之相比則要冷峻得多。比如柳永,原本一肚子的錦繡,藝足才高的多麵手,誰都不曾料一輩子仕途坎坷,卻能遺留史冊一大簍子的風流韻事。初次科考失利,按理說應該化悲痛為力量,可他一賭氣,不但流連青樓忘返,還發一通牢騷,“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到底是打小就接受“學而優則仕”教育的人,牢騷過後終還得再戰鬥。隻是運氣不佳,偏逢上了小氣量的仁宗皇帝。“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一句話猶如當頭一棒,再次敲痛了柳郎的前程。好在仁宗趙禎惜才,也好在柳永憑借的是真實才學,終在47歲那年進士及第。可見本事是自己的,但是能夠改變一生的機會卻是別人給的。
但是也有得了機會卻不受的人。範蠡就是一例。範先生雖出身貧賤,但博學多才,可是楚國那時候選拔官員是族內事,“非貴族不得入仕”。範蠡一生氣,吳國的事大了。跑到了越國入了越籍,輔佐勾踐20年拚下了吳國一片大大的山河。與在越國時候的搭檔文種相比,範蠡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知道天功之下實在是難以久居,毫不猶豫地跑到齊國注銷了原用戶名,換了個叫著“鴟夷子皮”的馬甲重新來過。聰明人行事如下棋,想得深遠。如果落了文種那樣的下場,君叫臣死臣卻不願死,不但難成一世英名,隻怕要背上千秋罵名。像範蠡這樣的名士,光有才幹沒有韻事好像形象不豐滿,於是後人就把西施送到了前台,讓兩人手拉手泛舟五湖。而此情此景在司馬遷筆下無記載,估計是“被風流”,屬於疑案。
而像袁枚這樣“扮風流”的人,就顯得風雅可親了。宦海浮沉9年後自摘烏紗歸去,不但是個美食家,而且還精於茶道。在發展婦女文學並廣收女弟子那會兒,文人相輕無第一,招來與他同負盛名的趙翼的譏諷:“引誘良家子女,娥眉都拜門生。”這話有些冤枉,後人評價他“喜稱人善”,生活作風良好並無劣跡。至於那枚隨身攜帶著的“鄉親”小印章,想想也是,古往今來的名士階層都很“亂”,他實在沒必要裝“純”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