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憂無憂,那是所有的孩子。
且歌且歌,響徹回家的道路。
我的家園喲,我的寶貝喲。
風雨為你指引,雷電為你航向。
我的寶貝喲。
——
輕靈的歌聲一遍又一遍環繞在小小的院子裏,柴房的院落裏裏外外鋪滿了稻草,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還沒劈砍的木頭,房外的牆壁上掛著砍刀。
偶爾的寒風吹過,這座早已遺棄的柴房上僅有的一扇窗戶帶出咯咯吱吱的響動,也偶爾會有零星的鳥鳴,夕陽依舊紅的似火,可惜在嚴寒的冬季,火紅的顏色就顯得極其蒼白,低低婉轉的聲音卻不厭其煩的重複著從蕭條的小院裏緩緩傳出。
滿臉黑灰的小女孩閉著眼睛,有些嘟嘟稚氣的小臉上神態安詳平靜,偶爾動了動身子,嘴角勾起一絲笑靨,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一雙大眼,在眼臉下勾劃出一片陰影,有時不安分的稍微顫了顫,細小的雙臂環著膝蓋將整個身子倚在門檻上,冬日的冰冷卻絲毫影響不到那個小小的人兒,微光中清唱的女孩仿佛沉靜在自己的世界,小腦袋擱在膝頭上,靜靜的靜靜的——仿佛伴著搖籃曲沉睡——
殘留的夕陽打在小小的身子上,單薄的布衣,蜷縮的肩膀,微垂的小腦袋上半邊臉頰都淺淺的透著一抹紅暈,天地間,如斯一個小小的角落晃出一點光亮,漸漸地猶如——另外一個世界——
很久以後,回首望去,當初那個滿心瘡痍的少年始終忘不了那個傍晚。
就在那天,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就在那天,他親眼看到他僅剩的唯一一個親人慘死在麵前,就在那天,他幻滅了所有的希望,也在那天,他以為,他也會死去,他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逃到一個院子裏,在黑暗來臨之前,卻,看到了一個女孩。
沒有人會懂,在那個傍晚,少年滿身鮮血的跌落在地,在黑暗中所看到的唯一的光明,忽然間擁有的那份感覺與希冀。
那個瞬間,少年以為,那是他唯一的——救贖——
同樣想不到的是,那個少年倒下的刹那,女孩睜開了眼睛,呆滯的眼神望著遠處倒下的少年,癡傻的小女孩緩緩走過去,蹲在少年的旁邊,伸出手撥開少年擋在臉龐前的發絲,漆黑的雙眼中慢慢的仿佛注入了一抹新的靈魂,大大的眼睛輕輕的眨動,許久之後,那個傍晚,火紅的夕陽照在那張小臉上,緩緩的——綻放出一抹世界上最美麗的笑顏——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你,也隻有一個我,那麼——誰是誰的救贖呢?
——
想哭的孩子,徘徊著尋找回家的路。
流淚的雙眼,默默的回頭。
係上紅瓔珞,那是家的鑰匙。
每一次的相遇是預言之神的眷顧。
——
依舊是殘陽下的小院,冬季的寒風依舊如斯徹骨,那輕輕的歌聲伴著風回響回響,寂靜的偏遠的小院裏,小小的人兒蜷縮在門邊,閉著眼睛哼著重複古老的歌謠。
少年走進來,靜靜的挨著小女孩坐下,不發一言一語,聽著歌聲,望著遠方。
隻是不刻意卻盡量將女孩在外的身子遮在身下,擋住一點冬日的寒風。
於是乎,小小的世界裏突然多出來一位少年,也因此,那方小小的世界仿佛滿滿的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歌聲停了。
丫頭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身旁的少年,也不驚訝,每次他都在呢,可是“小啞,你為什麼從來都不笑呢?”女孩歪歪腦袋,呆呆的眼神似乎帶了一點困惑,大大的衣服晃蕩在瘦小的身上,盡帶了一點意想不到的可愛,可是一如既往的,小丫頭從來沒有得到過答案。
即使聽不見回答,小丫頭似乎也不執著,每次見到少年他都隻會問一遍,隻是以前每次都會問,“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問著問著,問的多了,別人就啞巴、啞巴的喊少年,她不喜歡,也就不再問了。
可是小丫頭也就小啞小啞的呼喚,真的以為少年的名字就是小啞了,後來就改問“小啞——你——為什麼不笑呢?”
似乎想起什麼嗎?剛才還在問話的小丫頭樂顛顛的跑進柴房,不一會又跑出來重新坐在少年的身邊,像獻寶一樣,掏出了一個饅頭。
“小啞,這是饅頭哦,很好很好吃的哦”,隨即還附帶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少年看著麵前放大的笑臉,灰黑的臉上隻能看到一雙呆滯的眼睛,和笑開露出的牙齒,又看了看粘著煤灰的饅頭,也不接過,拿出了洗的有些褪色的帕子輕輕的拭去小丫頭臉上的黑印,直到那白嫩白嫩的小手和臉頰顯露出來,才把饅頭接過剝去了外皮又分開,將一半塞到女孩手上,拿過另一半遞到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