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桌上，閉上眼道：“我父母催著我結婚，但是我想考更高的學位，我父母根本就不答應，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聽說了楊偉楠，然後就把我騙了過來，他們認為楊偉楠可以治好我，讓我乖乖結婚，然後他們抱孫子。”
我淡漠道：“楊偉楠這種行為是犯法的，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段輝反問我：“他犯了什麼法？”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覺得他犯了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還有詐騙罪。他已經對我們非法拘禁，還給我們造成了人身傷害。我在書上看過，涉嫌非法拘禁，會被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若使用暴力致人傷殘則與故意傷害罪競合，也會判刑。”
他又問道：“何以見得他犯了詐騙罪？”
我說道：“他對家長宣揚網癮病可以治療，然後向家長收取高額費用的行為就是涉嫌詐騙罪，詐騙罪政治書上說過，可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段輝再次歎氣：“唉，你還是太年輕，想法太簡單了。”
我怔了怔：“此話怎講？”
他笑道：“我對法律有過研究，而且我早就知道楊偉楠了。你想想，如果楊偉楠真的犯罪了，那早在幾年前就被抓起來了，為什麼到現在還“逍遙法外”？為什麼到現在還繼續治療網癮？”
我眯著眼，沒有說話。
他繼續道：“你說楊偉楠非法拘禁，那麼全國-軍事化管理的高中都涉嫌，都是監護人送的，都不許出去。我們也是父母送進來的，所以不算非法拘禁。你說故意傷害罪，電擊要麼電死你，要麼是無法認定的。你要分清楚，什麼是譴責，什麼是犯罪，以及最重要的，當刑法上沒寫的時候，法律是不可能對他起到作用的。就算你想告他，律師也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我嗯了一聲：“我明白了。”
他嗤笑道：“所以，錯也並不全部在楊偉楠的身上，錯在那些送我們進來的人。就拿那些“網癮少年”來說，如今已經是網絡時代，世物更迭，但他們的父母們卻仍然堅持認為，人長時間接觸網絡，是錯的，是沉淪的，是瘋狂的。他們的父母仍然抱殘守缺，頑固迂腐，沒有人會去回憶自己對兒女有多少真正的關懷，沒人去反思自己給了自己的孩子多少家教，更沒有人反思玩遊戲和自己閑時打麻將打撲克有丁點不同。”
胖子這時候竟然哭了起來：“我錯了，別電我了，嗚嗚，我真的錯了。”
我發現，段輝也哭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就算楊偉楠有罪，但他的罪，是多少無知的父母，一幕一幕看在眼裏，卻默不作聲的事實。他們寧願相信國家的津貼，政府的獎賞，楊偉楠的名號，電擊恐嚇的屈服表象，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他們一天天，一年年的沉默，讓楊偉楠依舊在公眾麵前，露出慈祥卻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喃喃道：“無知，便是原罪。無知加傲慢，則更是十惡不赦。”
此時我在想，不知道白小潔那個世界有沒有楊教授這種人，也不知道她那個世界有沒有所謂的網戒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