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如今我大齊的情形,廟堂之上盡是一些奸佞小人他們禍國殃民,殘害忠良。神武皇帝耗費一生心血打下的江山,如今卻逐漸破碎消亡。我高興身為高氏子孫,才華不敢自比神武,但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宗留下的大好基業就此葬送,即便為之身死,我也在所不惜!”高興凝視著崔季舒的雙眸,鏗鏘有力地說道。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深邃而熾熱,一臉的堅定執著。
崔季舒驚詫,震撼而又好奇的看著高興,在這一刻,他從這個一身襤褸的少年身上,看到了那種睥睨天下的抱負和氣吞山河的霸氣。這種氣勢高緯沒有,高長恭同樣沒有。在這一刻,崔季舒似乎看見了數十年前,那個縱馬馳騁天下,讓萬民臣服,讓宇文泰膽寒的高歡。
“大人,高緯不僅昏庸無能,更是嫉賢妒能,他不僅殘忍地殺害大將軍斛律光,還要將您與張雕等忠臣良將斬殺,對於家父,他更是步步緊逼,勢必要將他除之後快。如今,西方的宇文氏,南方的陳氏,北方的突厥,他們無不對我大齊虎視眈眈,然而高緯卻隻知沉迷女色,不理國事。”高興氣憤地說了一句,然後語氣一緩,十分懇切地說道:“大人,當此國家危難之時,還望您能夠以天下黎民百姓為重,助家父一臂之力。”
雖然崔季舒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當高興明確暴露出反叛的意思後,他心中還是非常的震驚。崔季舒緊緊皺著眉頭,心中權衡利弊苦思起來。早飯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崔季舒也不是陳勝吳廣那種無牽無掛的貧民,可以奮力一搏,不用在乎其他的一切。
這個世界,高收益永遠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倘若高長恭造反成功,成為北齊之主,那他崔季舒參與此事,功勞必然不小,高官厚爵自然可期。然而一旦高長恭兵敗,崔季舒必然也會跟著身敗名裂,家人親朋更會因此受到牽累,後果也十分嚴重。
按照高興所說,高長恭造反似乎已經成為了必然,但 他又有多少勝算?隻憑區區淮州這一州之地,又無天險可守,前有高緯,後有陳頊,高長恭以什麼取勝呢?
“大人,小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也不奢求大人您立即應允。不若這樣,大人您往盱眙一行,也許會幫助您做出最後的決定。”見崔季舒沉默不語,臉上神色變換不停,高興也知道他為何犯難,於是笑著說道。
“如此也好。”崔季舒歎了口氣,點點頭說道。為今之計,他卻是無處可去。高興製造了崔季舒身死的假象,倘若他再活著出現,高緯看見後會有什麼結果,崔季舒不用想都知道。
“小子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崔大人一同上路了,就此告辭。”高興微微一笑,與崔季舒拱手抱拳告辭後便翻身上了馬背,沒有再做停留,頭也不回地策馬向著北方奔去。
“這天要變了啊!”看著高興消失在滾滾煙塵中,崔季舒抬頭看向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竟變得有些陰霾起來,一如此時崔季舒的心境,也像是當前天下的形勢。
高緯派去問候高長恭的使者崔季舒不知被何人殺死在徐州境內。這個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彈一般在鄴城炸響,尤其是高緯更是震怒不已,當場掀翻了辦公的桌案。
公元574年一月二十三日,北齊後主武平五年,高緯發布討逆詔書。詔書曆數原蘭陵王,如今的盱眙侯,淮州刺史鄭長恭貪贓枉法,大逆不道等罪行。同時,高緯以北齊君主之名撤銷高長恭所有的職務與爵位,並決定於次月初二起兵十萬,親自統帥征伐高長恭。
消息自鄴城傳出,天下震動,靠近鄴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高長恭的名聲頓時一落千丈,被人罵作豬狗不如,冠上了反賊的帽子。
而在江淮之地,尤其是淮州的百姓則堅決地維護著高長恭。他們不知道皇帝是誰,但他們知道,在陳國進攻江淮之時,正是高長恭的存在,才為他們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正是高長恭的存在,淮州的百姓才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不必擔心貴族地主的壓榨。
高緯的討逆詔書一下,整個北齊的局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各地兵馬紛紛動作起來,尤其是駐紮在鄴城外,那曾跟隨高歡征戰天下的雄兵更是高速運轉起來,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向南開拔。
北齊的突然變化讓北周,南陳,以及突厥都緊張起來,他們也各自迅速做出防禦措施,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高緯假借討伐高長恭之名而暗渡陳倉。
因為崔季舒一人之死,剛剛平靜下來的大陸頓時變得動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