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板,裴老板,其他人都走了,你二位怎麼沒有離開呢?”高興看了看桌上完好無損的美食,臉上的笑容依舊和煦如風,沒有絲毫變化。
“大人您如此誠意,我等安能拒絕呢?”裴念千笑著說道,緊皺的眉頭鬆了鬆。
從裴念千認識高興開始,他雖然殺了不少人,手段也是狠辣,但高興卻不嗜殺。他不僅不是暴戾恣睢之輩,相反對待治下子民卻十分仁和寬厚。
血煞寨縱橫十數載,官府幾次圍剿卻都以損兵折將而告終。然高興卻隻憑區區兩千人馬一舉將血煞寨鏟平,尤其是在青州城中以一己之力於軍中將竇安那睥睨天下的氣勢與無與倫比的功夫,無不讓人驚歎與佩服。
裴念千的生意雖然不如同城的陳潛,但也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輩,如何看不出高興是過江猛龍,絕非池中之物?何況當今天下逐漸呈現出亂象,高緯自顧不暇,齊國運數將盡,作為一個出色的商人,裴念千自然知道如何趨利避害。
如今,高興控製四州之地,裴念千要想安然發展,勢必要仰仗高興的力量。
自古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碳者少。
裴念千在賭,賭高興是那在淵的潛龍,終可以一飛衝天。而今高興顯然遇到了困難,如果自己可以提供幫助,將來的收益絕對超乎自己的想象。正是基於這種想法,裴念千才沒有離開。至於高興說的生意,他雖然隱隱感覺到不凡,但卻並無太大信心,而隻是將這當作與高興交好的契機。
至於楊三萬,常年行走於北方,身上自然沾染了些豪爽耿直的氣息,尤其是北方遊牧民族敬佩強者的風俗文化對他也有不小的影響。高興曾單槍匹馬闖入楊府,將三百六十護院家丁統統放倒在地,卻是隻傷不殺,擁有如此本事的人如何不叫人敬佩臣服?
“識時務者為俊傑,哈哈哈哈!”高興一陣大笑,宏亮的聲音直讓涼亭簌簌作響,但楊三萬和裴念千二人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高興語氣中那暢快的情緒很能說明問題。
少頃,高興收了笑聲,然後坐直身體,輕輕衝侍立的丫鬟揮手道:“你們先退下!”
“是!”幾個丫鬟恭敬地施禮後邁著細碎的蓮步退下。
涼亭中一時間顯得有些空曠,但氣氛也不像方才那般壓抑,暢快了不少。天上的太陽似乎也溫柔了些許,不再那般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裴老板,楊老板,你二位既然相信高某,高某自然不會虧待了二位。”高興看著裴念千和楊三萬輕笑著說道。
“承蒙大人不棄!”楊裴二人同時抱拳說道,臉上帶著半真半假的笑容,恭敬而微微惶恐。
高興笑著擺擺手,接著說道:“二位也是富甲一方之輩,眼光自然老道,高某所說的生意便在這桌子上,不知二位可曾看出了眉目?”
“哦?”楊三萬和裴念千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不滿美酒佳肴的桌麵。
高興行事,每次總是出人意表。上次設宴,那一頓清湯寡水的“美味佳肴“實在是讓裴念千記憶猶新,如今這此卻是判若雲泥,桌上的菜肴,從色香味看都是上乘貨色。
而最讓人感覺奇怪的卻是桌上的酒杯,不是古人常用的樽,也不是喝茶的盞,更不是市井小民用的粗陶碗,而是一種透明材質的杯子,杯托上有一根細長的腳,卻是後世的高腳杯。
再者便是桌上的酒,雖然楊三萬和裴念千都沒有品嚐過這酒的味道,但隻從空氣中那濃鬱的香味,清澈的酒液,二人也知道這酒不是凡品。整個北齊,酒水有百十上千種,但最出眾者卻是貢酒汾酒。不過汾酒比起這不知名的酒液,似乎還有些差距。
楊三萬時常行走在北方苦寒之地,尤其喜歡烈酒。先前因為心中的憂慮與恐懼顧不上,此番靜下心來,心神立即被這酒所吸引,眼中滿是渴望之色。
“大人,莫非您說的是……”裴念千指著酒杯,遲疑地看著高興說道。
“裴老板果然慧眼如炬。”高興輕笑著讚了一句,然後舉起酒杯道:“來來來,楊老板,裴老板,為了合作,讓我們共飲此杯!”
“大人請!”楊三萬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舔著嘴唇將酒杯舉起笑著說道。
“幹!”高興笑著與楊裴二人碰杯,然後三人共同將杯中的酒液飲盡。
這酒初入口時有些辛辣,但之後卻是有著綿長的醇香,尤其是腹中那稍有些灼熱的滾燙更是讓渾身舒泰熨帖,酒氣湧上腦海,有些輕飄飄的感覺。
“好酒!”楊三萬放下酒杯大聲讚歎著。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色更是通紅,雙眼卻甚是明亮。
裴念千起初還為這酒液的辛辣而眉頭緊皺,但當所有酒液傾倒在腹中時,那暖洋洋的感覺以及唇齒間的醇香卻讓他改變了看法,眼中則是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