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難道是——”劉忠頓時失聲驚呼,雙眼瞪得溜圓,一臉震驚地看著麵前的武照。
“師父,若要成大事犧牲在所難免。”武照雙目灼灼地注視著劉忠,語氣冰冷而嚴肅,“於公,章家恣意妄為,陷我拜月教於為難,用他們來消弭攝政王的怒火再合適不過;於私,章家近年來驕狂自大,勢力愈發龐大,不僅師父您被他們處處掣肘,便是大長老也要禮敬他們三分。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何況如今師父與章家幾成死敵,章家早就想除師父後快,師父不若乘此機會先下手為強,除去這勁敵,不僅自身安全無虞,又能保住拜月教數百年的基業,想必大長老也是樂見其成的。”
劉忠呆怔地看著武照,久久不語。看著她那嬌豔如花的俏臉上淡定而篤信的笑容,劉忠心中不禁隱隱發寒。
誰能想到,這個不足雙十年華的纖纖少女,在她那如花似玉的嬌容下竟藏著一顆冷酷果決的心。雖然劉忠也曾想過要徹底將對手踩在腳下,但卻沒有武照這般冷酷無情,殺伐果斷。
“師父,徒兒知您顧念同門情意,但當今情勢卻容不得您有絲毫的婦人之仁,要想活著,要想將拜月教數百年基業延續下去,章家必須除去。”頓了頓,武照語氣緩和了幾分道:“師父,如果您不願親自出手,那就讓徒兒來承受這些罵名吧。”
劉忠麵色陰沉不定,猶豫不決。無論他與章崇有何過節,但畢竟一起渡過了數十載春秋,無論是愛抑或是恨都極是複雜深厚,一想到同室操戈,他的心情便從所未有的沉重,心中不斷地權衡掙紮著,希冀能夠尋得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攝政王雷霆震怒,倘若我們不早作決斷,勢必會招來他瘋狂的報複,到時候恐怕一切成空,我等盡是拜月教的罪人,百年之後有何顏麵去麵見九泉之下的先輩?師父——”
“唉——”
劉忠喟然長歎,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語氣有些傷感無力地道:“照兒,能不能留他們一條活路?”
“師父,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既已開了殺戒,殺一人和殺十人、百人又有什麼分別?”武照淡淡地道,靚麗的眸子中一片冰冷,根本瞧不見絲毫的溫情。
“唉——”
劉忠渾身一震,搖頭低歎一聲,似是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一般,整個身子埋進了寬大的椅子中,臉上滿是落寞與傷感的神情,身上更是透著蕭索與悲涼的氣息。
武照眼神微起波瀾,但很快便被她隱去不見,無聲地歎息一聲,低聲道:“師父,您休息吧,徒兒會安排好一切的,您請放心!”
劉忠沒有再開口,隻是緊緊地閉著雙眼,熟睡也似,然而他的內心究竟如何外人卻是無從知曉。
“師父,徒兒告退!”武照恭敬地施禮離去,隻是當房門即將關閉時,空中再次傳來劉忠的低低地歎息聲,讓武照心中沒來由一顫,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閃過姐姐武順的音容笑貌,使得她冷酷堅強的嘴角扯出一抹溫暖的弧度。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章崇和章嵩那兩個老瘋子傷害你分毫!”仰首看著夜空中朦朧的月色,武照雙目燦若星辰,堅定無比。
誠然,她主張鏟除章家,有維護拜月教和劉忠的利益,也是擔心喪心病狂的章家會傷害到武順,那個讓她自小依賴的姐姐。章家既已對楊麗華動手,又如何會放過同樣是高興妻子的武順呢?
公元577年的北齊頗不平靜,尤其是四月更是風起雲湧,不僅使得北齊萬千百姓心驚膽張,瞠目結舌,便是整個大陸的眼光也都聚集在這片土地上。
去歲北齊大勝北周數十萬大軍,一代雄主宇文邕更是客死他鄉,本是百廢待興的北齊,卻因為高緯的一紙詔書使得戰爭的陰雲再次籠罩了這片土地。
廣寧王並進青州,與高興激鬥不休,任城王高湝率軍南下征討晉陽,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時,情勢卻在一夜之間突變。
先是高興假借廣寧王高孝珩之名突襲鄴城,逼迫舊主高緯飲鴆酒自殺,後有任城王高湝為人在亂軍之中生擒,最離奇的卻是新帝高延宗莫名其妙地死於刺客之手,而攝政王高長恭也身受重傷。
在北齊突變的消息傳向四方時,四月二十日,淮州盱眙郡城出現了兩個神秘的客人。
從身形看,這時兩個女子,而且年歲不大,縱然有絲巾蒙麵,看不見真實的相貌,但修長纖細,婀娜窈窕的身姿卻依舊讓路人忍不住側目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