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城,攝政王府。
“娘親,城中的消息應該隻是謠傳,夫君的武功何等之高,這世上少有人能及,他又怎麼可能受傷,至今依舊昏迷不醒呢?”
看著王妃鄭氏惶急德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中來回踱步,美目隱隱泛紅,一臉的悲傷無助,章蓉強自鎮定地笑著,溫和地寬慰著她。
章蓉看似泰然自若,然而心中卻是非常焦慮惶恐,隻是此時卻不敢表露出分毫罷了。
高長恭在晉陽遇刺如今已不是秘密,而鄭氏也知道高長恭並未受傷,隻是因為驚怒而傷了心肺,調養一陣便可痊愈,真正讓鄭氏坐立不安的卻是高興。
高興的消息丐幫並未傳回,是以章蓉並不知道高興身負重傷的事情,然而也不知怎地,城中突然傳出“高興重傷不治,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便如晴天霹靂一般在眾人心頭炸響。
且不說鄭氏再不能安坐,便是章蓉,張麗華和武順三女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趕往晉陽,親自看到心中惦念的人兒。
與六神無主,隻知道默默垂淚,柔弱的武順不同,章蓉尚能保持一分理智。王府中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城中卻是人盡皆知,這實在不合情理。
事有反常既有妖,尤其是在如今這種風雨欲來的時刻,章蓉不得不萬分小心,她幾乎能肯定謠言定是拜月教所散播,也許還有聖火教的推波助瀾。
如果始作俑者真是拜月教,其用意顯而易見,就是要引誘章蓉幾女離開淮州北去晉陽,他們好尋隙下手,以此來威脅高長恭和高興。
雖然明知拜月教的奸計,但章蓉卻是無可奈何。謠言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假亂真,九分真,一分假,讓人根本無從分辨,是以高興重傷確有其事,這也讓府中的四個女人揪心不已。
“蓉兒,沒有親眼看見興兒我實在放心不下。”鄭氏的聲音有些沙啞哽咽,臉上的悲傷愈發濃鬱:“再者,麗兒和玥兒受傷不輕,身邊也沒有相熟的人照料可不行啊!”
“娘親,您就放寬心吧,有孫神醫在,玥兒妹妹和麗兒妹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照顧她們的事自有府中的下人來做,您又何必不遠千裏趕往晉陽呢?”
章蓉扶住鄭氏的胳膊,認真地看著她道:“如今大齊數爹爹和夫君威望最高,勢力最強,難免會招來他人的嫉恨,他們鬥不過爹爹,很可能便會對娘親你下手。為今之計,我們最好靜觀其變,隻有呆在府中,以不變應萬變才能讓惡人的算計落空。”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鄭氏搖搖頭,咬了咬嘴唇,悲聲道:“蓉兒,你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是你就不擔心興兒的安危嗎?我不僅身為人婦,更是人母,無論是他們爺倆有任何一個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以後該怎麼活啊?”
章蓉頓時語塞,臉上強裝出來的從容淡定便如破碎的鏡子般,頃刻間瓦解,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憂慮與不安。鄭氏的話無疑說到了她的心頭,一時間也是難以抉擇。
“姐姐,就依娘親的意思吧!”張麗華泛紅的雙目看了章蓉一眼,又看了看梨花帶雨的武順,語氣沉重地說道:“姐姐,我們都相信夫君平安無事,但無論如何晉陽一行都在所難免,我們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武順沒有開口,不過眼中的擔憂與哀傷,彷徨與期盼卻暴露出她內心的想法。
章蓉低歎一聲,眼神頓時變得堅定起來,深深地看了眾人一眼,這才鄭重地道:“娘親,既然大家意見一致,我也不再阻你,隻是此行凶險難料,我們須得做好萬全準備,委屈之處還望娘親莫怪!”
“娘聽你的。”鄭氏勉強笑了笑,用力地握了握章蓉有些冰涼 的小手。
……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看著紅霞盡染的天邊,太陽帶著不甘地緩緩墜落至地平線下,高興心中莫名地出現了這一句詩,一種悲涼落寞之感縈繞在心間久久不散。
絢麗的雲彩下,高興蒼白的臉色多了一抹健康的光澤,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而恍惚,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卻失去了往日的自信飛揚,淡定從容,卻是泛著些許的苦意。
自從被袁天罡帶回晉陽城,在孫思邈悉心的診治下,高興整整昏迷了五日才醒過來,之後又十日方能行走如常。按說已高興的深厚的功力,再加上長生真氣的特質,他若恢複斷不會如此困難,耗時如此之久,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當高興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內視己身,運功調息,這時多年曆經生死所養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