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麼事?!”
秦若淺倔強的不配合以及帶著挑釁的笑,讓秦意風眉間的褶皺更深了,於是他扣在她手腕上的手也加了力,硬生生地將她拽出了庭院。
“你又想幹什……”
話未曾說完,噗通一聲,秦若淺整個人已然落入了泳池裏。
已是深秋,風頗有些刺涼,掠過身子時,在水裏狼狽掙紮的秦若淺隻覺得風像是裹著刺。
“清醒下腦子對你有益無害!”再沒有多看她一眼,秦意風轉身離去。
秦若淺隻能暗自氣憤地罵他幾句,其餘的卻無能為力。這麼多年來,他的脾氣像是愈來愈暴躁愈來愈難以捉摸。可是,她倒也很希望他對她的狠能夠持續,因為這樣她才可以對他更為狠心。
第二天,秦若淺正要出門,秦意風的助理小邱卻喚住了她。
“這是Boss吩咐你一定要吃的感冒藥。”小邱說著,將溫水與藥片遞上去給她。
秦若淺掃一眼他手裏的藥,不冷不淡地笑笑,“這算是給我一拳後再給我點糖嗎?告訴秦意風不必了,他的好意,我怕是無福消受!”
“那我轉述Boss說你吃了。”說罷,小邱笑著便將藥片丟進了垃圾桶,“對了,Boss吩咐說,他要的東西你最好能在三天內拿到。”
“知道了。”秦若淺轉身要走,卻又被他攔住了,於是她不耐煩了起來,“又怎麼了?”
“沒有,有句話不是Boss吩咐的,但是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
“說吧。”
“這些年來,Boss對你如何,我們都看得清楚,希望你不要一再地對不起他、辜負他。”
“什麼?”第一反應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第二反應才是覺得好笑,“我對不起他?辜負他?這話倒像是‘忠告’啊!而且說得好像全部的錯都在我,可他自己心裏清楚,究竟是誰對不起誰誰辜負誰了!”
“這隻……”
“好了,我不會在他麵前說你什麼的,你安心了。”
言罷,秦若淺推開了門,大步流星地離去了。
第五章
約定的地方是個廢棄了的倉庫,秦意風一進去,一股潮濕的悶氣便潛入了鼻腔,他不住蹙了眉。
“東西呢?”
“蔣翰的犯罪資料都在這裏,但,我要的呢?”秦若淺晃了晃手裏的U盤,說道。
秦意風輕挑嘴角,笑道:“秦若淺,出國五年你怎麼還那麼天真啊?”
聽了這話,秦若淺皺了眉,“你什麼意思?”
“八年前我給你什麼答案,現在就還是什麼答案——我、不、知、道、溫、綺、衣、在、哪!”最末一句秦意風一字一字的充滿了強調意味。
“你!”
“我……”
未說完話的嘴保持著張開的姿勢,臉上已然潑滿了紅酒,秦意風合了合眼,咽下滲入嘴裏的大半的紅酒時,也伸手拭去了臉上的酒漬。看似緩慢的動作,下一步,秦意風卻快速地將秦若淺壓到在那木桌上,玻璃瓶子砸落的聲音頓時驚嚇了空氣。
但是,秦若淺的嘴角卻在慢慢地朝兩邊延伸。
她在笑。
秦意風的腦子裏飄過這句話時,他忽而覺得天旋地轉、全身乏力。
“酒裏有麻醉劑!”話說出口時,秦意風仍是覺得難以置信。八年來,無論秦若淺多麼想要殺死她,她會使用的招數都隻是直來直去的刺殺,而從不會用到下藥這招。
失力倒在地上的秦意風可以清楚地看得到在空氣裏張牙舞爪的灰塵,因夕陽透過未完全密封的窗口滲了進來,所以他似乎連那些灰塵的表情都可以看得見。
秦若淺蹲下來的時候,那縷迷蒙的光線覆蓋了她的半張臉。
她說:“想不到吧,秦意風。”
不僅是她說,秦意風還聽見了另一把聲音說著一模一樣的話,再抬頭才看見蔣翰。
將匕首遞給秦若淺,蔣翰笑著說:“現在你可以完成你八年來的心願了。”
“是啊。”秦若淺笑著說,“秦意風,我們終於可以有一個了斷了。欠了我姐的,現在你就去向她懺悔吧!”
不知為何,秦意風總覺得她的笑有些淒切。
“若淺,把這匕首刺進這個位置就好了。”蔣翰握上秦若淺的手,將匕首移至距離秦意風左胸膛一厘米的位置上,便撤開了手。
“是啊,往這裏刺下去就好了,也許你隻有這一次機會。”秦意風也笑了,閉合上眸子。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半分鍾過去了,秦若淺始終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似乎被定格了。
“怎麼?不敢了?”秦意風狂笑了起來,“你不是很想殺了我嗎?”
“若淺,你想想你姐是怎麼死在秦意風手裏的,你能放過他嗎?”
秦若淺閉合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廢棄的倉庫裏隻聽得見“啊——”一聲,空氣似乎都受了驚嚇,變得稀薄。秦意風隻覺得意識在消失,合眼的前一刻,他隻看見秦若淺手裏滴著殷紅的匕首。
第六章
醒來的時候,秦意風已經躺在了醫院裏,身邊卻隻有自己的助理小邱。
爾後才知道,原來那一刀,秦若淺刺的是蔣翰的腹部,是她一個人擺平了蔣翰的那幾個手下,大抵是蔣翰太過自以為是,才會隻帶那兩三個手下。也是她將他扛到醫院丟下後直接給小邱打電話讓他過來。
“那秦若淺呢?”秦意風抿一口水後,問道。
“應該是回秦家了吧。”
“應該?我要確切的答案。”
不待小邱回答,秦意風便徑自下了床,整理好衣衫,披上西裝外套便往外走。
整個秦家,連個傭人都沒有看見。抵達二樓時,秦意風才聞到一陣濃鬱的酒氣。試探性地推開了秦若淺的房門,隻見她整個人半依著床沿,臉上已然泛著潮紅,而地上則散落著已被抽空了酒的空瓶子。
秦意風的眉頃刻間就朝著眉心蹙緊了。
“你又在幹嗎?酗酒麼?”他問她時,她才微微抬起視線來看他,但下一刻,她卻隨手將手裏的瓶子往他扔去。
“滾!你滾!”竭斯底裏的聲音從秦若淺的喉間吼出,“秦意風,你給我滾!”
她的臉有著淚痕。
這些年來,秦意風從未見過這樣的秦若淺,她不是沒在他的記憶裏流過淚,隻是最末一次是因為溫綺衣的失蹤,之後的記憶裏,即便她再委屈難受,她也不允許自己在他麵前流一滴眼淚。所以,後來的他最多都隻是見過強迫自己將眼裏的氤氳逼散去的秦若淺。
“這麼見不得我,方才就該一刀把我刺死才是啊!”說話間,眼角卻瞄到了她的另一隻手,大紅色的連衣裙與白皙的手腕之間,似乎有著異樣的殷紅。不待思考,秦意風便撲身過去,抓起了她的手,她手腕上那道殷紅的刀口子頓時割破了他眼底的沉穩,他大吼了起來,“秦若淺,你瘋了嗎?為什麼要割脈自殺?!”
秦若淺臉上肆虐的笑,像是開得極盡絢爛卻要頹落的花一般。
她用力地推開了秦意風,“我下不了手殺你!我下不了手!你很開心吧?!我辜負了我姐的期望,我沒有辦法幫她報仇,你很開心吧?”
秦意風愣住了。
秦若淺順勢躺在了冰涼的地上,用絕望的眼神看著天花板,“我很辛苦!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我以為我殺了你就能快樂一些,可是我居然下不了手。秦意風,你滿意了吧?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因為我居然愛上我最痛恨的仇人!八年了,我才明白,原來我是在以為姐姐複仇的名義留在你身邊,我一刻都沒放棄過對你的愛……”
她的眼睛緩緩地閉合上,宛若一隻墜落的蝴蝶,在這個房間裏安靜地沉睡了。
“秦若淺!我命令你不許睡!”
夜愈來愈深,愈來愈靜。
秦意風守在秦若淺的病床邊,聆聽著空氣裏屬於她的勻稱的呼吸,深鎖的眉心漸漸地舒展了。
他又喝了一杯咖啡,這已經是這夜裏的第三杯,他向來不愛喝咖啡,但這一夜,他覺得隻有咖啡能鎖住他的視線,因為他要她醒過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他怕她醒來時他睡熟了,於是這成為一個讓她遠走的機會。
他深愛著她。從他第一次與她孤身獨處於一室時,從她誤以為他是她姐姐而抹黑上床睡在了他的旁邊時,從他看著月光籠罩之下的她的臉龐裏微漾著笑意時。這是他從沒有掩飾過的情感,但奈何笨拙如她,全世界的人都明了了他的愛意,她卻始終不知不覺。
黎明扯開夜的衣襟時,秦若淺終於轉醒。
四目相對著,但彼此都沒有開口,宛若是在想一句適合時宜的對白。
“我想回英國。”秦若淺終於啟口。
“不行。”秦意風一口回拒,於是空間又靜默了。
許久之後,秦若淺才再次聽見秦意風的聲音,隻是他的對白,讓她驚訝得不懂得反應。秦意風說的是:“秦若淺,我們結婚吧。”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秦若淺笑了,“你是在可憐我?”
秦意風也笑了,在秦若淺倔強的懷疑裏,吻上了她蒼白的唇。
“純粹隻是愛。”這是那一晚,他最末的對白,也是直接的告白。
第七章
枕邊人勻稱的呼吸輕輕地調皮地掃著秦若淺的耳後,將睡夢中的她擾醒。她稍稍一動,那環抱著她的手便下意識地緊了起來。
秦若淺莞爾。
這樣相處的時光,大抵是這些年來最最美好的了。
“陪我再多睡一會吧。”她還在冥想,秦意風慵懶的聲調便鑽入了耳道,於是她撓了撓耳背,再回過身來,指尖從他的眉心直直往下,落在他的唇上,才道:“我給你做早餐去可好?”
“你還會做早餐?”秦意風仍是閉著眼,一臉慵懶的享受狀,“聽說某人在英國時差點就燒了我那房子了。”
秦若淺撇撇嘴,順勢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服氣地說道:“那都N年前的事了!今天本小姐就讓你割目相看!”
於是,秦意風洗漱完畢後,便在餐桌上看到了屬於他的秦若淺式早餐——一杯牛奶和一碗水果沙拉。
他笑了,問:“這就是讓我割目相看的早餐?”
“經過深思熟慮,本小姐認為這樣搭配的早餐是最最營養的了!純天然、健康、讓你一試難忘!”秦若淺自誇自擂地說著,將秦意風拉到了座位上,“對了,下午要試婚紗哦,記得不要遲到!不然我就當落跑新娘去!”
“知道啦,你從昨晚就開始一直在念叨了。怎麼?怕我成落跑新郎了?”
“是啊!才跟你在一起兩個月,你就跟我求婚了,誰知道你是不是一時衝動,搞不好現在就後悔了呢。萬一你後悔了跑了我可怎麼辦啊?我又沒有備胎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