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赫特試圖探望病中的諾曼,但因不能被正式確認為非納粹分子,他去英國的簽證被拒簽。這個人臉皮極厚,倔強執拗,他的傲慢似乎總使他處於逆境而不垮。他被紐倫堡法庭指控為戰犯後,美國在德國的占領軍司令盧修斯·克萊將軍簽發了逮捕他的命令。當克萊到柏林郊外沙赫特的木房子去拘捕他時,沙赫特爭辯說他沒有反對美國。作為證明,他對克萊說:"看牆上掛的那張照片。"那是一張有戴維·薩爾諾夫簽名的照片,是薩爾諾夫1929年在巴黎召開的揚氏計劃會議上送給他的。19在監獄裏等待紐倫堡戰犯審判時,沙赫特行為舉止仍舊非常古怪,難以捉摸。希特勒的建築師和軍工部部長艾伯特·斯皮爾回憶起沙赫特是怎樣有聲有色地朗讀詩詞來打發時光。當美軍心理醫生給戰犯做智商測試時,沙赫特在他這組排名第一。在紐倫堡有許多奇怪的重逢,沙赫特自從1937年在與赫爾曼·戈林的權力鬥爭中失勢後,就一直沒見過他。沙赫特寫道:"我們此後的見麵竟是在紐倫堡的監獄裏。我們住在一間有兩個浴缸的小屋裏,我用一個浴缸,他用另一個——我們給身上打滿肥皂,Sic transit gloria mundi!"20在紐倫堡,沙赫特拒不承認對希特勒的成功負有責任,並否認他對納粹有獨特的作用。他對希特勒的說法是:"他一定會找到別的辦法和其他人的幫助;他是個執著的人。"21沙赫特能夠提供足夠的材料證明他在30年代末的抵抗,以抵消人們認為他與納粹合作的印象。他把自己塑造成對這個政權唯一的批評家,並對工人、自由派、教會和科學家的懦弱感到吃驚。所以這個曾經把克虜伯、蒂森和其他德國工業家召集到阿道夫·希特勒周圍,並協助製定富有活力的德國戰時經濟的人,成為紐倫堡法庭宣判無罪的三個納粹分子之一。以後,德國一個非納粹化法庭把他判定為主要納粹分子,雖然他上訴,但還是判他在勞動營服刑8年,一年後被釋放。在50年代,他寫了一本長長的自我讚美式的自傳,自傳有意縮短他對在納粹籌資中的作用表示後悔的篇幅。後來,他因摔倒引起了並發症,於1970年93歲時去世,至死冥頑不化。

從1943年開始,湯姆·拉蒙特患了心髒病,不能每天到銀行上班。二戰拉丁文,意為:"世界的光榮就這樣消逝了!"快結束時,他英俊的孫子托馬斯·拉蒙特二世死在太平洋上的斯諾克號潛艇上。拉蒙特那時70來歲,正值懷舊的年齡,他寫了一部優美的回憶錄,記述了他在鄉間牧師住所裏度過的童年時代。他的浪漫天性從未衰退。整個戰爭期間,他一直給南希·阿斯特寄食品。阿斯特甚至在60多歲時,還有足夠的精力在防空洞裏表演側手翻跟頭。1945年,南希在議會工作了25年以後退休,拉蒙特為她負擔3000美元的費用,讓她到美國訪問。在她動身之前,拉蒙特寫信給她說:"你對戰事的大部分憂慮消除後,我知道我會看到你比以前更年輕、更招人喜歡。"然後,他加上這麼一句,"你一定會感到無上自豪,因為在1940年隻有英國與全世界所有野蠻人孤軍作戰並拯救了人類文明。"22有時也會發生一些事情,令人不快地想起過去。1944年,意大利政府派出一個金融代表團到拉蒙特那裏。一些老家夥想成立意——美協會,但拉蒙特建議他們應等一等。1945年,當聽到墨索裏尼的死訊後,拉蒙特說,墨索裏尼死得"不體麵"的方式讓他心煩意亂,但是除此之外,就沒人對此感到遺憾。因為戰後的意大利有一股新的反法西斯情緒,拉蒙特煞費苦心地改寫曆史。1949年,他告訴前財政部長朱塞佩·沃爾皮伯爵,1926年貸給意大利的一億美元的貸款是在被脅迫情況下安排的。他暗示自己曾反對過此事:"這筆貸款不是我們急於要安排的那筆,也不是我們尋求的那筆,對此,我用不著多說。相反,那是受我們自己政府鼓勵的戰後一係列重建項目中的一部分。"23到戰爭結束時,拉蒙特每周隻到銀行來很短時間。他繼續表現出慷慨大度、樂善好施的姿態,這已成為他在華爾街23號非凡任職期的標誌。他為哈佛大學捐資200萬美元,用於建造一座本科生圖書館。恰當地說,圖書館是用來存放政府文件的。他還送出一張諾曼所稱的"帶響聲的"支票用於修繕坎特伯雷教堂。他以皮爾龐特式的慷慨行為,結束了他的銀行生涯:在不景氣的1947年,該銀行沒有發獎金,拉蒙特決定送給每個職員一件聖誕禮物作為補償,其價值等於各人工資的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