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歐洲市場本質上是跨國界的,但早期的歐洲市場卻為激烈的民族糾紛所困擾。除了歐洲美元市場以外,銀行都希望作為主幹行發行本國貨幣證券(甚至美國財政部也曾在短時期內堅持應由美國公司作為主幹行發行歐洲美元證券)。如今已昂首闊步的摩根財團起而反對這種地方狹隘主義,因為它正試圖侵襲最為神聖不可侵犯的瑞士銀行壟斷係統。瑞士信貸銀行、瑞士銀行公司和瑞士聯合銀行組成卡特爾,主宰了瑞士法郎證券的發行,外部的銀行向它們發起挑戰,可能自己倒黴。1963年9月,摩根巴黎分行還真是這麼幹了。當時,哥本哈根市要籌資,財政部門的人征求摩根建富的意見。正如摩根建富的蒂姆·柯林斯回憶說:"有人心生一計,既然瑞士利率低,為什麼不發瑞士法郎的債券呢?"43這一次,盡管沒什麼人預見到有場怒火將要爆發,加爾布雷斯還是警告華爾街23號可能會遭到憤怒的反響。加爾布雷斯說:"瑞士各銀行氣壞了。它們打電話叫醒亨利·亞曆山大,說"你不能這麼做。瑞士法郎不是國際貨幣,應當由瑞士人掌管……"亨利被數不清的電話所困擾,電話裏盡施各種威脅恐嚇。"44瑞士政府告知華盛頓,如果再發這種債券,他們將把美元轉換成黃金,拋售美元。他們拒絕使本國貨幣發揮國際貨幣的功能。他們還對英格蘭銀行施壓。柯林斯回憶說:"一段時間,英格蘭銀行和瑞士中央銀行之間關係冷漠。"45這次倒黴的哥本哈根債券發行是那一代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瑞士法郎發行的歐洲債券。
這時,德國人仍為內克曼股票而刺痛,並伺機報仇。當巴黎摩根股份有限公司宣布認購另一家德國郵購公司——弗裏德裏希·施瓦布公司的股票時,德意誌銀行認為這是報仇的絕好機會。摩根財團沒有與承銷者簽訂書麵合同,而隻得到較為玄乎的"表示興趣"的答複就開始進行了。這實際上是一個致命的錯誤。盡管摩根有一家德國小工會銀行的支持,但畢竟勢單力薄,無法阻止臨頭大禍的發生。股票發行剛剛宣布,德意誌銀行出其不意地開始玩手腕,對世界各地的銀行施加高壓,不讓它們參與認購。這次摩根財團的災難是全方位的:股票發行金額1300萬美元,摩根有900萬美元的股票不能脫手,那時候這可是個龐大的數目。紐約總部震驚了。
作為被動的合夥方,摩根建富對摩根擔保銀行無禮的"美國式"做法感到惱火。根據美國法律,華爾街23號不能再注入更多資金,摩根建富不得不在倫敦各商人銀行間組織一次臨時救援;而摩根建富認為這一活動未獲得其美國堂兄弟的充分賞識。後來,勝家公司的董事長唐納德·科切爾——他也在摩根擔保銀行董事會任董事——以1600萬美元買進施瓦布股票,摩根巴黎公司的業務得以挽救。
禍不單行,這時又發生了一件事,加深了巴黎公司的災難感。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規定,摩根財團不能既做紐約各銀行的受托方,又在巴黎為這些銀行承銷證券。這是最後的致命一擊,摩根擔保公司最終從其經營的巴黎業務中撤出。加爾布雷斯回憶說:"國際業務部經理約翰·邁耶對施瓦布股票的結局灰心喪氣到了極點。"46在施瓦布事件受挫後,摩根擔保銀行在其後的十多年時間都沒有重返歐洲市場發行證券。20年代,對於這樣一家在國外市場已站穩腳跟的銀行而言,這次失敗是摧毀性的,它從此對證券市場交易畏縮不前,缺乏自信。
這時,摩根士丹利進來了,但它發現歐洲市場多少晚了點。當亨利·亞曆山大忙於開辦世界各地業務的時候,摩根士丹利卻連一個歐洲辦事處也沒有。1966年,摩根士丹利開始擺脫自己的狹隘主義,比爾·斯沃特和弗蘭克·貝蒂托秘密訪問羅馬並會晤意大利銀行行長吉多·卡利。貝蒂托生於新澤西州特倫頓,是摩根士丹利的第一個美籍意大利人,向來是一個可用以對付意大利的秘密武器。然而,他卻不會說意大利語。50年代仍任摩根財團顧問,年邁而高傲的喬瓦尼·富米嘲笑他為鄉下人。
貝蒂托富有想象力,他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卡利已經通過意大利出口和海外彙款,囤積40億過剩美元。貝蒂托建議,摩根士丹利在意大利的大客戶,如埃克森、通用汽車、杜邦公司等,可以借裏拉貸款,並在當天轉換成美元,以緩解卡利的美元過剩。卡利對此很高興,並讓摩根士丹利發誓嚴守這筆獨家交易的秘密。在兩個月時間裏,摩根士丹利旋風般地完成了6億美元等值的裏拉貸款,公司對歐洲業務上了癮,並由此贏得了公司能在世界各地淘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