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山下,辛子塢
四月。
正是杏花初開的日子。
白水塘邊的一處小宅杏花正豔,柳陰幼嫩,老樹吐芽,才二月的光景便已將灰牆白瓦的宅院遮翳在一片翠色中。
眼下是江陰鄉間最常見的粗是石板路。
柳蔭下,穿著黃衫的少年麵容微醺,手中勾了之棕釉酒壺,步履已有些不穩了。
綠柳吹煙,拂麵不寒楊柳風。黃衫少年半搖半蹭地走在柳影扶疏間。陽光篩過枝葉,碎金遍地,濺灑在他臉上,一時眼前如夢如幻,越發醉得深了。
少年醺醺撩開青煙似綢,扯開前襟,仰頭豪灌下一口酒,那酒水潑灑下來濕透了他半身衣裳。少年不以為許,哼哼一笑竟而吟起詩來:
“……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
“登……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
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絆倒,隻聽他口兀自是斷斷續續吟個不絕:
“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
一口氣一迭唱出來,四分酒意四分愁鬱,還有兩分辨不清是狂是巔。一口酒水又猛然灌下,少年張大了嘴卻仍澆了他一臉一身。
酒入腸,未成淚。
酒濕靴履,黃衫少年嗆得抽咳起來,拎了拎陶壺,已然空了。他一愣,望著壺裏沉甸甸的黑色發怔,即又嗬嗬大笑起來,猛力一摔,砰的一聲那棕釉酒壺便變做一地碎瓦。
蘭陵王的曲子已無調,少年仍自唱著: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