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有著豐富感情的老人,他喜歡把感情和時間捆綁在一起,考驗著有過深厚感情的人們。其中有如天文數字繁多的被考驗者,但最終過關的屈指可數。老人還真是可怕,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而活在一年後的時空裏的我清楚地知道,老人他又長一歲了,考驗人的手段也越發狠辣了。他最愛把事實一一供出,如此便能改變人們之間的感情。
而我,也是被考驗者之一。
在這一年裏,我和嘉哲眾人努力進入了火箭班,以一年的時間將整個高中內容講完,參加了今年特殊的高中畢業考試,盡管最終的成績並不是我們的目的。但起碼,我們已經在眾人羨慕與驚愕的目光中與當屆畢業生一起參加了畢業典禮。
在我們苦苦奮鬥專心致誌於念書的這一年裏,基地裏也發生了不少大事,因此它的改變也有如巨隕般大。在忠叔正式退出基地的那一天,是我們高中畢業考試的第一天。考試結束以後,他和眾基地創始人托人把一些資料文件交予我手上。
被壓在牛皮小紙箱最底層的是一封信。
我打開看時,紙上隻有短短幾句話。
「如今世道,是黑非白。勸君早離,以免遭害。」那是果決的隸體,是用早些年我送他的鋼筆寫的。
“忠叔的意思,是讓我以後不要再多管基地的事情了。”我走到米白與紅兩色組合的書櫃前拉開了沾上了灰塵的玻璃櫃門,把信塞到了擠得緊緊的書與書之間。與此同時,我邊拉著沉重的玻璃櫃門,邊和坐在書房裏的嘉哲眾人說道。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早先一步看到了這堆堆在信箋上方的資料文件。我說的早先一步,是指在我拿到這個紙箱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總共四疊A4打印紙,每一張紙都排滿了五號字體大小的印刷宋體,每一疊的紙總數大約都在二十張。分別是四個季度的總結,接管基地事務這麼多年的我其實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基地總有這麼多的總結文字。而現在,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陸續查閱一年來的記錄、總結文字。
第一季度,夏季。大筆預算從銀行支出交付與一家名為立世的上市公司。這是很多年來都有的一筆賬目,所以我並沒有懷疑什麼。其他的都是些瑣碎的事情了,隻是連馬少弦之類的人的死訊也印在了上麵。幾行死訊都用藍色的大頭筆塗了一層。因此我翻閱這一季度的文件時,最先發現的是這個。
第二季度,秋季。銀行賬戶裏多了一筆巨款,會計處居然沒有標明這筆錢的來源。並且這段時間,基地部員還少了許多。表格裏標著的大多數是已死。這令我感覺蹊蹺,更蹊蹺的是,這些日子以來死了的部員都曾經與判部有過密切的聯絡。所以多多少少我都明白一些原因。
第三季度,冬季。基地創始人們陸續向父親遞出辭職信,但表示還會繼續注資於此。……歐恒邦、石延風離境。秘密搜查隊分別離開洋虹去執行了任務。剩下的都是些破事兒了。
第四季度,春季。……
“有何感想。”澤錫問我。
我把所有的資料撂成一疊,扔回了紙箱裏。應答:“變故挺大的。元老們都走了,搜查隊也走了,歐恒邦和石延風也走了。有的人,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