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明轉身騎上摩托車,準備繼續跑摩的。這一次送走兒子,若是沒有吳琳給的五萬塊錢,經濟上必然會受到極大壓力。他必須要多賺一些錢,增加抗風險能力。跑摩的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是錢少總比沒有強。
從八點出門,到晚上十二點,侯天明跑了六十五元。
回到家中,他打通了妻子電話:“安置好沒有。”
“黃叔明天聯係學校,他提前打了電話,應該沒有問題。”張小青遲疑了一會,道:“趙紅臉色不好看,肯定是認為兒子牽連了黃獅子。明明是黃獅子把兒子帶壞,我還沒有生氣,她反而做臉做色。”
侯天明勸解道:“不管趙紅是什麼態度,黃獅子當時肯割肝救兒子,我們都永遠要認他們一家當最好的朋友。”
“嗯,我知道。所以趙紅就算給我臉色看,衝著黃獅子的麵子,我都不記在心上。”張小青又道:“我要在這邊多住幾天,與老師見見麵。這一次是壞事變成了好事,讓兒子脫離江州黑社會。”
打完電話,侯天明脫下衣服,將捆在身上的報紙取了下來。報紙被汗水完全打濕,貼在身上極為難受。取下報紙,他在角落衛生間衝了澡,再到走道上透氣。
聶武房間有燈光。
聶武離開武校有一段時間,很久沒有見到其房間燈光亮起,他原無睡意,下樓走了過去。聶武端坐在正堂屋,桌上擺著一盤花生米,一盤鹵菜,一個酒瓶,兩個酒杯,兩幅碗筷。
“老聶,知道我要來,擺兩個酒杯。”侯天明望著聶武,有些意外。
聶武抬了抬眼皮,提起酒瓶,倒滿了酒杯。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酒杯示意。滿腹心事的侯天明將酒杯推到一邊,不客氣地夾起一塊鹵牛肉。聶武看起來也是心事重重,仰頭喝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他喝了好幾杯悶酒,才道:“回家沒有見到輝哥來練棍?”
侯天明道:“榮輝跑路了,我老婆跟著去了。”
“為什麼跑路,惹到誰?”
“惹到丁老熊。”
得知侯榮輝將王朝夜總會的女子帶了出來,聶武豎起大拇指,道:“輝哥是真性情,有血性。他做出這種事情不奇怪。你讓他跑路是正確思路,王朝夜總會在江州成了氣候,下麵有瓜牙,上麵有保護傘,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能躲就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嘛。”
侯天明舉起水杯和聶武的酒杯碰了碰,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怯懦。”
聶武不停搖頭,道:“你的綽號是天棒,我的綽號也不好聽,叫雷管。不論是天棒還是雷管,其實都吃了大虧。我這次回到江州,是懷念二十年前吃虧的往事,給死去戰友倒一杯酒。”
侯天明道:“在江州公墓的那位就是當年死去的戰友?”
聶武素來不喜談論自己的往事,所以侯天明認識聶武很多年,卻對其經曆僅僅知道一鱗半爪,知道其曾經是警察,但是為什麼辭職後來到江州就不甚清楚。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的一位戰友就犧牲在我的懷裏。我下午回來到江州墓地掃了墓,晚上找你喝酒,誰知你不在。”聶武神情間頗為蕭瑟,道:“輝哥人生路還長得很,不必意氣之急,你這樣做很對,是個稱職父親。”
侯天明做過手術後嚴禁飲酒,此時此景,總覺得不喝一點意猶未盡。他倒了薄薄一層酒,與聶武碰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