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大院獨占一個山頭,有樹林有灌木叢,最適合藏貓遊戲。每到周末,總有一大群小孩子在院裏瘋玩,直到各個陽台輪流發出回家的招呼聲。侯榮輝性子野,是院子裏同歲孩子中的帶頭大哥,每次都會玩到最後一個才歸家。這一段快樂時光隨著爺爺奶奶去世嘎然而止,他現在想起來總覺得惋惜。
走在六號大院,侯榮輝有一種成年人的憂傷。
楊紅旗站在窗口看到了侯榮輝,在窗後招手。侯榮輝上樓時,楊紅旗已經站在門口,道:“榮輝,你怎麼回來了?”
她披著長及腿彎的黑色羽絨服,頭發沒有任何裝飾,很隨意地挽了一個黃色手帕,有一種慵懶的優雅。
侯榮輝心理年齡遠比實際年齡要成熟,打量著母親情敵,道:“楊阿姨,什麼時候回來的?”
楊紅旗道:“把楊雨送回家,我就回來了。”
侯榮輝道:“你不回美國?”
“下個月回去。”楊紅旗望著與少年侯天明極為相似的年輕人,恍然間有時間倒流之感,道:“到我家來坐一坐,晚上不走吧,不走就要我家來吃飯。”
侯榮輝走進了楊家客廳,目光平視恰好看見掛在牆上的相框,相框裏右下角有一張小相片,是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的相片。侯榮輝走近相框,道:“哪一個是侯天明,哪一個是侯天亮,我還真分不清楚?”楊紅旗道:“天亮額頭上有一個黑痣,這是最明顯的區別。可惜了,當年四個小夥伴到後山玩,遇到山洪爆發,衝走兩個,包括天亮。這是六號大院最大悲劇。”雖然是多年前的往事,楊紅旗仍然覺得眼睛發澀。侯榮輝暗道:“楊阿姨喜歡我爸,但是我爸又娶了我媽。如果天亮叔叔沒有死,就好辦了。可惜,天亮叔叔死得早,連遺體都沒有找到。”
下午,楊紅旗陪著侯榮輝清理侯家老房子。
晚餐,黃獅子跟著親戚到城裏酒店吃飯。侯榮輝則留在楊家,與楊紅旗一起吃飯。
一天時間,黃獅子都跟著親朋好友在一起。親朋好友中還有公安人員吳重義,這極大地增加了黃獅子的安全感。他趁著長輩們喝酒之機,溜出酒店,直奔王朝台球室。在鐵州天天被關在了校園,很少玩遊戲機。今天陪著親戚喝了幾口酒,他湧出到王朝台球室玩幾把的強烈欲望。
王朝台球室裏屋有五台老虎機,裏麵有不少穿校服學生,還有些工人模樣的年輕人。黃獅子站在門口朝裏屋望了一會,沒有發現熟人。
“嘟拉拉”聲音如美人魚的優美歌聲,讓黃獅子心癢難耐。他推開一位穿校服的年輕人,道:“我玩幾手。”那位學生正在冒火,看見黃獅子頭頂一撮黃毛,知道是混社會的人,一臉不快地讓出位置,嘴巴裏小聲罵了幾句。黃獅子全身心被老虎機吸引住,沒有理睬學生。
玩了幾把,老虎機傳來贏錢的音樂聲,黃獅子每個毛孔都熨帖。
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瘦小個子,剛進門就見到頭頂一撮黃毛的黃獅子。他停下腳步,慢慢走出王朝台球室。黃獅子最初隻是想玩兩把就走,誰知上來就贏,完全迷了進去,喪失了警惕。
十分鍾左右,一輛摩托開向台球室,摩托車上坐了兩個人。兩個年輕人戴著帽子,豎起衣領,沿著牆根朝台球室走去。走進台球室後,他們一左一右站在黃獅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