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在一起吃早飯時,劉武好意提醒:昨晚的動靜太大了。
徐誠忻當著下人的麵,大大咧咧地說:“你都聽到了,靠!今晚我注意點。”
一旁的範斫不知內情,聽了差點把一口粥噴出來,這人的臉皮也太厚了,當我們都是透明的!他雖看不慣這種沾花惹草的浪蕩行徑,但並不表露出來,最多也就是暗暗看不起他,工作還是要保質保量完成的。
自徐誠忻得了墨玉兒後,再也沒出過大門。一連好幾天,他除了在書房和劉武吹牛,就是在內室與墨玉兒廝混在一起。
鄒靖和幾個主要官員來請過幾次,都讓他回絕了。最後大家總算鬆了一口氣,開始各自忙起來。
現在範斫倒是最空的了,每天隻須知道徐誠忻在哪個房間即可,絕不敢推門進去。那天晚上猛得聽到徐誠忻一聲慘叫,立馬衝到門口,正想進去忽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從此,隻要徐誠忻跟那女子在一起他便裝聾子。
書房之內,徐誠忻正悠哉悠哉地喝著乳前龍井,一邊聽著劉武的彙報。
“徐大哥,兄弟們連日稽查,揚州的各個角落四處消息。揚州大小官員蛇鼠一窩,勢力無處不在,搜刮民脂毫無顧忌,因此所做所為根本無從掩飾。”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了上去,道:“這些天所查的東西都記在這本子上,隻是時日尚淺,也是記個大概而已。”
徐誠忻接過慢慢翻看著,劉武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禁讚歎:“這茶不錯,香。”
“當然不錯,一碗茶就要好幾錢銀子呢,我們難得腐敗一回,多喝點。”
劉武聽了不由咋舌,想了想又捧起碗猛灌幾口,徐誠忻看了失笑,這是什麼心態!劉武的老爸雖是個團練使,但這種地方武官要是不克扣軍餉,日子過得也好不到哪兒去。劉武自小受管教也極嚴,這種奢侈品難得享用,這自然就是屌絲心態了。
徐誠忻將那冊子一路看下來,果然與牛縣令說得大至相同,苛捐雜稅名目繁多。想想自己要是隻跟著那鄒靖走馬觀花地看一遍,聽聽彙報,這些放在眼前的事實根本發現不了。
“東山營的情況怎麼樣?”東山營便是揚州附近的駐軍,編製六千人,是淘汰下來的地方禁軍。
劉武有些得意地笑笑,說:“本以為軍中之事最為難辦,想不到那東山營平時疏於管教,兵士如流寇一般常來城裏廝混。那日有幾個兵在痞在酒店裏吃酒撒潑,我便命人暗暗拘了一個回來。巧得很,這小子竟然是東山營的法算,身上還揣著一本帳,您過目。”
法算即是古時軍中的會計,管理營壘、糧食、財用出入。徐誠忻接過帳本翻了翻笑道:“這人就是這位吳三元?”
“正是,這吳三元現在還被我們關在一處民宅內。當時問了許多問題,我怕他已經猜到我們的身份,不敢放他。”
“先留著吧,說說問出點什麼來了沒有。”
“最大的問題是坐吃空餉,”劉武道:“東山營按編製應有六千人,可實際才二千多人。剩下的那三千多名額就這麼空著,每年空拿朝廷的錢糧,讓那些軍官中飽私囊。就算那二千多在役的士兵也拿不全餉銀,克扣拖欠那是常有的事。”
“媽的!老子最恨這種事了,自家兄弟都要坑。”徐誠忻一拍桌子,道:“難怪我們宋軍不堪一擊,這要是打起仗來還能指望嘛。”
“我朝重文輕武,特別是地方上這麼多年的太平日子,軍隊早就沒有關心了。”
“那三千多空出來的位置呢,這些人就這麼平白消失了?”
“大多被除名了,趕出軍營,再加上正常的退役。每年上報的名冊都是虛的,上麵也隻是過過程序並沒人深究。幾年下來人就越來越少,銀子卻一分也沒少拿。”
“這麼說來,東山營的士兵必然積怨很深,也許可以一用。”
“徐大哥的意思想要用兵?”
“我們是行伍出身,官場上那一套不是強項,若一切按程序走必是搞不過他們的。這次我帶的人有點少了,沒幫手怕是不行。”
“那行,我再去東山營打探一下有沒有可以拉攏的人。”
徐誠忻點點頭,道:“有了這個吳三元,東山營應該沒問題了。現在最頭疼的還是揚州城的官場,那些人圍成一圈,很難下手。雖有這查訪的冊子,但終歸是我們一家之言,不能成為鐵證。”
劉武想了想,道:“當初牛縣令說想要破局,必須要找到帳本和髒銀。徐大哥在杭州查周通判時用了幾個月才查到髒銀的去處,那這次我們是不是可以從帳本上下功夫。鄒靖統管揚州財賦,下麵各衙每月必會向他交帳,帳本必是在他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