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朱器?往北追了兩天,毫無蹤跡。他疑惑,回了唐王府便把那小宦官一頓好打!
小宦官最後熬不住,撒謊道:“朱聿鍵那小子狡猾,他明著往北,說不定偷偷往南。奴婢愚鈍受了哄騙,還累計王爺。”
朱器?他喊王爺,心頭一樂:“放他下來,好吃好喝養著!”
次日,他就領了五個儀衛舍人,扮作遊學公子一路尋到這鎮上。朱聿鍵一日不死,就有可能被立為世孫。即使殺了大哥,隻怕眾口鑠金。隻有先把朱聿鍵拋屍荒穀,他才能心安理得地繼承王位。
朱器?剛進進門,目光就被那女子奪去。
兩泓秋水似的眸子鑲嵌在晚霞般醉人麵上,一頭秀發鬆鬆垮垮更甜幾分嬌媚。鵝頸露出一段光滑細膩的肌膚,令人透不過氣來。
饒他萬花叢中過,見此絕色,也不由得心神蕩漾。
他稍稍整理一下衣冠,“嘩啦”一聲打開那柄折扇,緩緩搖了兩下,這才施施然踱步過來。
朱聿鍵背對著他,雖瞧不見,卻也想得出那副神情。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不學無術的紈絝裝什麼風雅!大冷天,棉襖都還沒脫下,卻搖著柄唐寅畫扇!你《論語》都讀不全哩!”
朱器?向來自詡風流倜儻,他得意洋洋地走到晚霞姑娘桌前,咽了口唾沫潤潤嗓子,很有禮貌道:“小生洪廷顯,姑娘……”
晚霞姑娘一時羞惱打了朱聿鍵,下手過重,頗是後悔。現在又一個不相識的男子當眾搭訕,不禁又要發火。
“你叫什麼,關我甚事!”
她是女兒身,卻容不得別人半點輕看女兒,因此性子極烈。
朱聿鍵見紅(朱)土鍋(?)吃癟,心中暗笑。
朱器?臉色一紅,這正是風流時刻,萬不能唐突佳人。
於是訕訕一笑:“姑娘好俊的脾氣。你看,其它桌子都坐滿了,姑娘若是不嫌棄……”
這話就更輕薄了。人家一個女孩子出來本就不方便,當眾搭訕倒也罷了,居然還要厚著臉坐一桌。滿樓的客人都暗罵“登徒浪子!無恥!”
那女子冷笑一聲:“姑娘我不是嫌棄,而是非常嫌棄!沒桌子你就蹲地上吃!”
“啊哈哈……”朱聿鍵憋了老舊,這下終於忍不住大笑。頓時整個酒樓都跟著哄堂大笑。
朱器?惱羞成怒,循著聲音望去——朱聿鍵!
“好小子!你竟然在這兒!”朱器?惡狠狠中帶著驚喜。
朱聿鍵一口唾沫吐過去,趁著他轉身躲避的空隙,一把掀翻了桌子。
這酒樓空間狹小,朱器?既已避過口水,哪裏還能躲得過這酒菜。
滿桌子的湯湯水水登時都扣在朱器?身上。
朱器?一直竭力維持的斯文瀟灑形象,立即汙穢不堪。
他抖落脖子上的豆腐幹,咬牙切齒道:“剁了他!”
幾個舍人立即堵住門口,圍了上來。
朱聿鍵四麵環顧,無處可逃。
徐幕已經猜出來人,低聲道“二樓!”說罷拉住朱聿鍵跑向樓梯。
這座小酒樓一共兩層。一樓開張招待客人,二樓是店家起居的地方。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櫃台後麵的拐角處,不是了解當地建築結構的人,是找不到的,而徐幕恰是臥龍崗人。
二人一個箭步,飛身上樓。撿著裏麵一個沒關好的房間就衝了進去,立即拴上。
“你們是誰?”一個聲音顫抖地問。
徐幕回頭,隻見一個身著便服的閨女手持剪刀,惶恐不知所措。
“姑娘別緊張,我們不是什麼好人!”徐幕說著上前一步。
那女孩花容慘淡,踉蹌後退了一步,刀尖離脖子又近了幾分。
朱聿鍵白了徐幕一眼:“姑娘,他口齒不清說錯了。你不要緊張,我們是好人!”
那少女何時受過這種驚嚇,鵪鶉一般瑟瑟發抖。
外麵腳步聲逐漸接近,再搜幾間,就到這屋了。
朱聿鍵“急中生智”道:“我是樓下喝酒的,正在玩藏貓貓,有人要追我倆。姑娘你好心讓我們藏一會兒。”
他二人情急之下都是胡言亂語,自己也覺得好笑。
徐幕略一沉思朗聲道:“脫衣服!”
那姑娘一聽這三個字,幾乎暈了過去,拿著剪刀的手不斷顫抖,帶著刀尖在喉嚨上擺動。
見朱聿鍵也在發愣,徐幕低吼道:“李代桃僵!”
朱聿鍵頓時明白過來。匆匆忙忙換過衣服,又胡亂套上徐幕的萬字巾。
徐幕指著那少女的身後小窗:“你從那裏下去。嗯,要是還能走路,趕緊到馬廄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