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本鄉本土傳揚出去,怕被人議論,說小主人不是克家之子;二則照小主人如今花法,就是金山也要用完,當初勸小主人節省,小主人不聽,那是無法。
這在老奴手中的一點過日子以及將來小主人成家立業之費,老奴活一天,決不能讓小主人拿去胡花,使老奴將來無顏見老主人於地下的。再者小主人習武,本是好事,不過據老奴之眼光看來,這一班教師,差不多是江湖無賴,絕非正經武術名家。天下豈有教師總被徒弟打倒的,這不是明明擺著他們無能麼?
況且每次來訪友的人,為何總愛先同他接洽之後,才行比試?其中頗有可疑之處。老奴雖是門外漢,總覺小主人就是天生神力,也決不會這點年紀,就練成所向無敵的。
依老奴之見,小主人就推說錢已用完,無力延師,每人給些川資,打發他們走路。如果真要想由武術成名,再打發多人,四處去打聽那已經成名的英雄,再親自延聘。
這些親自送上門的,哪有幾個好貨?至於打發他們走的錢,同異日請好武師的錢,老奴無論如何為難,自要去設法。現時如果還要變賣田產去應酬他們,老奴絕對不能應命。”
陶鈞人極聰明,性又至孝,見陶全這樣說法,不但不惱,仔細尋思,覺得他雖言之太過,也頗有幾分理由。即如自己羨慕飛簷走壁一類的輕身功夫,幾次請這些教師們教,先是設辭推諉,後來推不過,才教自己綁了沙袋去跳玩,由淺而深。
練了一二年,丈許的房子雖然縱得上去,但是不能像傳聞那樣輕如飛燕,沒點聲響。跳一回,屋瓦便遭殃一回,一碎就是一大片。起初懷疑教師們不肯以真傳相授。
等到叫那些教師們來跳時,有的說功夫拋荒多年;有的說真英雄不想偷人,不練那種功夫;有兩個能跳上去的,比自己也差不多。後來那些教師被逼不過,才薦賢以代。
先是替未來的教師吹了一大陣牛,及至見麵,也別無出奇之處。隻是被眾人掇弄捧哄慣了,也就習成自然。今天經老人家陶全一提,漸漸有些省悟。隻是生來麵嫩,無法下這逐客之令,好生委決不下。
隻得對陶全道:“你的話倒不錯,先容我考慮幾日再辦。不過今天有兩個教師,是家中有人娶媳婦;還有一個,是要回籍奔喪。我已答應他們,每人送五百兩銀子,還有本月他們的月錢一千多兩銀子,沒有三千銀子,不能過去。我賬房中已無錢可領,你隻要讓我這一次的麵子不丟,以後依你就是。”
陶全歎口氣答道:“其實老奴手中的財產,還不是小主人的。隻因老主人有鑒及此,又知老奴是孤身一人,誠實可靠,才把這千斤重責,交在老奴身上。這一次小主人初次張口,老奴也不敢不遵。不過乞望小主人念在老主人臨終之言,千萬不要再去浪費,急速打發他們要緊。”說罷,委委屈屈地到別處張羅了三千兩銀子,交與陶鈞。
陶鈞將錢分與眾人之後,知道後難為繼。又見眾人並無出奇的本領,欲留不能,欲去不好意思。陶全又來催促幾次,自己隻是設詞支吾。過了十幾天,好生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