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就是喜歡的感覺
夜晚靜悄悄的，空氣微涼，星芒閃耀。
我獨自坐在公寓的書桌前，像個不停歇的螞蟻似的，低頭忙著畫漫畫，準備用來作為投稿作品，或者，交給申靜瑜去出版發行。
這段時間，申靜瑜並沒有催促我答複漫畫創作的事，而我自己也在矛盾糾結，無法做出最後的決定。正如申靜瑜自己說的那樣，她很少來帝景學院，不過，洛子寒的三個死黨曾有意無意地提起，幾乎每個周末，申靜瑜都會去洛子寒的家，陪在洛子寒身邊，進行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約會。
約會啊……
我放下手中的畫筆，微微闔起雙眸，苦澀地笑了笑。
也許，很多女孩都在羨慕申靜瑜吧。她是洛子寒認可的女朋友，能夠名正言順地陪伴他、擁有他，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與洛子寒約會的女孩。
我的心口突然鈍痛起來，悶悶的，持續不斷，怎麼都遏製不住。
如果沒有見過洛子寒那陽光般的笑容，沒有感受過他那帶著冰冷的溫柔，我或者真的什麼都不會在意，但是……我喜歡看他的笑臉，喜歡他偶爾顯露的柔情，喜歡他近乎執拗的包容，喜歡他與我生氣時的無奈。我甚至自私地想，洛子寒展現在我眼前的一切，隻屬於我一個人該多好啊！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明明很清楚，卻仍然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我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也無法將洛子寒的影子從腦海中抹除掉。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姚芊芊，你是不是瘋掉了！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張開眼睛，望著自己寫好的漫畫劇本，心痛愈發強烈起來。那不是特別精彩的故事，而是……我的親身經曆，是我與洛子寒相處的故事。
洛子寒不喜歡漫畫，就算我的漫畫出版了，或者在漫畫周刊連載，他也絕對不會去關注。如此一來，知道這個故事的人，就隻有我自己了。我想把它作為一段美好的回憶，永遠留在心中，當做送給自己的禮物。
其實，我和洛子寒的相處很短暫，僅僅三個月，宛若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當我通過帝景學院的重考測試，我也失去了出入白金館的機會，無法再靠近洛子寒。如果我沒有通過測試，那麼，我隻能離開帝景學院，可能永遠見不到他了。
洛子寒，某天我們分別後，你還會記得那個叫姚芊芊的笨女孩嗎？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阻斷了我的思緒。
“哪位？”
我一邊詢問，一邊起身去開門。
來人肯定不是尚美姐，尚美姐有公寓的鑰匙，每次都是自己開門。今晚，尚美姐去了圖書館，借閱關於專業經紀人方麵的書籍。
之前的麵試，尚美姐沒有被錄取，我能夠看出她的失望和沮喪。我想幫助尚美姐達成心願，偷偷給民赫哥打了電話，拜托他為尚美姐找一份助理經紀人的工作。民赫哥什麼都沒問，當即答應我的請求，讓我安心等消息。
我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道尚美姐會是怎樣的反應，所以，我一直瞞著她。如果民赫哥那邊傳來好消息，我就把這件事告訴尚美姐；若結果相反，我會隻字不提，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芊芊，是我！”
打開門的瞬間，白雅寧的圓腦袋已經探了過來。
我抬眸望著她，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呀，還真是稀客呢。”
“不是稀客！我來公寓找過你好幾次了，你都不在！”白雅寧鬱悶地向我控訴，眉心擰得緊緊的，“芊芊，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每天跑去白金館找洛少爺，難道就沒想過到我的宿舍坐坐，與我聊聊天？”
我抱歉地笑了笑，拉她坐在書桌旁，解釋道：“對不起，我總是在瞎忙乎，有點兒喘不過氣來。我當然想去看看你住的宿舍，也想多認識一些朋友，但是……”
大家並不知道，我現在隻是帝景學院的“短期生”。我若不用心、不努力，即使有洛子寒這樣出色的天才輔導老師，也未必能夠通過重考測試，繼續留在帝景學院。
見到我麵露難色，白雅寧抬手攬住我的肩膀，靠在我的耳邊，低聲道：“算了，不勉強你了。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是因為洛少爺，對不對？”
欸？這與洛子寒有什麼關係嗎？
我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望著她。
白雅寧勾起唇角，慧黠地笑道：“怎麼樣？還不承認嗎？”
承認？承認什麼？
我更加一頭霧水，盯著她問道：“雅寧，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嘛……”她故意拉長聲調，略帶歉意地望著我，“我說出來，你可不要認為我多事哦。芊芊，你經常跑去白金館找洛少爺，大家很好奇，都在猜想……你，你是不是在追求洛少爺？”
什，什麼！
我追求洛子寒？怎麼可能？
好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真有那樣的心思，洛子寒也絕對不會接受的！他的女朋友是申靜瑜，那樣美麗高雅的女孩與我這種率直衝動的丫頭，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甚至不知道，在洛子寒的眼中是否有姚芊芊的存在。即使有，姚芊芊也不過是個需要他幫忙的傻女孩罷了。
“雅寧，我沒有追求洛子寒。”我自嘲般地笑了笑，沮喪地歎氣道，“啊，我怎麼會毫無自知之明地去追求洛少爺呢？雅寧，你誤會了，洛子寒有喜歡的人，他隻是好心地幫我補習功課而已。不瞞你說，我雖然在帝景學院讀書，但基礎知識比較薄弱，跟班裏的同學有些差距……”
“芊芊，你喜歡洛少爺。”白雅寧輕輕打斷我的話，一字一句地說，“也許，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些，但是，你已經喜歡上了他。”
我萬分尷尬地紅了臉頰，顯得局促不安，拚命想要反駁她，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一旦被別人戳中心結，那麼，解釋越多，借口越多，自己隻會越狼狽，越難堪。
“芊芊，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吧。”白雅寧拍拍我的肩膀，臉色蒼白幾分，“你可能很好奇，為什麼我會斷言你喜歡洛少爺。因為，我太熟悉你那閃躲而苦澀的眼神了。隻有喜歡那個人，才會感到無助，感到彷徨，無論怎樣掩蓋，心底的痛和眼中的苦，還是會不知不覺流露出來……”
“雅寧，你……”
此時此刻，我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淒楚，看到了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對不起，雅寧，我……我是不是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嗯，是呢。”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仍然沒能遮擋住黑瞳中的淚光，“芊芊，別看我這樣，也有喜歡的人哦。小心翼翼地喜歡著，不顧一切地喜歡著，可是，與對方相比，我是那樣渺小，那樣卑微，隻敢遠遠地看著他，不敢向他告白，直到……直到某一天，最喜歡的人倒在血泊裏，因意外事故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我才知道，他……他竟然也在喜歡我這個胖乎乎、圓乎乎的女孩，但是，但是……”
“雅寧，對不起，對不起……”
我緊緊擁住她，感覺到她溫熱的淚水擦過我的臉頰，仿佛灼燒般的疼痛，自己也跟著鼻子發酸，眸底氤氳起一層濕漉漉的淚霧。
我怎麼都沒想到，樂觀開朗的白雅寧居然有過如此慘痛的感情經曆。她是漫畫社的“開心果”，愛說愛笑，很好相處，大家隻見過她陽光般明朗的笑容，又有幾個人知道她深埋在心底的痛楚呢？
“雅寧，我不太會安慰別人，請你……”
我抬手為她擦眼淚，喉嚨哽咽著，沙啞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唯有噙在眼眶的淚珠潸然而下，一顆一顆掉落在地麵上。
“傻芊芊，謝謝你。”
她也抬起手，幫我抹掉淚痕，然後，含著眼淚向我微笑。
“芊芊，去向洛少爺告白吧。如果你們兩個錯過了彼此，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吸了吸鼻子，眨動著濕漉漉的睫毛，無奈地笑道：“雅寧，我的情況和你不同，洛子寒有個門當戶對的女朋友，他並不喜歡我。即使我向他告白，也隻會被他拒絕，那時我們兩個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誰說洛少爺不喜歡你？”
“呃？”我怔了怔，心跳突然漏掉一拍，“雅寧，你在說什麼？”
她低聲歎氣，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嗔怪般地搖了搖頭：“芊芊，你好像有點兒反應遲鈍呢。一個星期五天，洛少爺有三個晚上都會護送你回公寓樓，你難道一直沒有發現？”
什麼！
這，這是真的嗎？
是的，我沒有發現，一直沒有發現。可是……怎麼會這樣？洛子寒他，他居然會在功課輔導結束後……送，送我回公寓？而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果然是遲鈍得要命呢。
“雅寧，你……你是親眼所見嗎？”
白雅寧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圓圓的臉蛋浮起一抹無奈的淺笑。
“我隻見過一次。那天晚上，我看到你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本想追過去與你打招呼，突然發現洛少爺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當時，我是以為你們兩個吵架了，故意一前一後地分開走，誰知……看著你走入公寓後，洛少爺就折返回來了。最初，我並沒有太在意，可是，接二連三有人說起同樣的情況，大概有半個多月了，對方還是‘四大家族’中那個淡漠倨傲的天才少爺，肯定會引起別人的關注和好奇。”
“但，但我什麼消息都沒聽到呀。”
我緊緊握住雙手，心髒劇烈地跳動著，臉頰仿佛火燒般滾燙，剛剛褪去的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溫暖、感動、幸福、驚喜……似乎所有美好的詞語，都無法準確地表達我心底那種震撼的感覺。
白雅寧微微一笑，輕輕擁住我，柔聲道：“芊芊，你真是遲鈍得可愛呢。不過，與聰明睿智的洛少爺在一起，還是傻一點兒比較好，也難怪洛少爺會那樣在乎你了。你想想看，在整個帝景學院，有誰敢去得罪冷俊尊貴的洛少爺？更何況，洛少爺名義上的女朋友是申氏財團的大小姐，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你處於下風，也就將消息壓了下來。”
是啊，申靜瑜才是洛子寒的女朋友，名正言順的女朋友，而我……我在大家眼中，充其量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追著洛子寒不放的傻女孩罷了。
“雅寧，既然你知道，申家大小姐是洛子寒的女朋友，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因為，洛少爺喜歡的人是你！”白雅寧又露出了那副篤定的神情，我真的很懷疑，她的信心是從哪裏來的。
“芊芊，幸福是需要爭取的。如果你喜歡洛少爺，就不要輕易放棄，至少……至少應該讓他知道你的感情，不要等彼此錯過之後，再追悔莫及。那個申家大小姐，我見過幾次，她看起來太聰明，與洛少爺不合適。”
我麵色慘淡地笑了笑，眼底流轉的淚珠悄然淌落下來，心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申靜瑜，申靜瑜……哈，白雅寧當然不知道，她所說的那個聰明的大小姐申靜瑜，正是她最想見的、漫畫社的神秘社長大人。
而我和申靜瑜，無論怎樣比較，都像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王子與公主在一起，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灰姑娘卻隻能默默地選擇離開。因為，灰姑娘沒有掉落她的水晶鞋，王子永遠也找不到她。
我不得不承認，白雅寧的話影響了我，並在我的心底激起無數漣漪。
當我再次踏入白金館的時候，平日裏那種隱約存在的抗拒感全然消失，我幾乎是懷著激動雀躍的心情，飛跑著衝了進去。
“洛子寒！”
如往常一樣，他還是靜靜地坐在書房裏，俊容冰冷，滿目淡然。
“怎麼啦？”
洛子寒站起身，微挑眉宇，一步步走到我的麵前。
棕色的發絲隱隱遮擋了他的額角，在金邊眼鏡的鏡片上映出幾道飄忽的暗影，黑曜石般的眼眸閃爍著星辰般燦亮的光澤。
我深深地凝眸注視他，氣息仍然有些不平穩。慢慢的，眼底仿佛籠起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開始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芊芊，你怎麼啦？”
洛子寒察覺到了我的反常，黑眸稍稍緊縮，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洛子寒，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