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望著他，眸光溫柔而堅定。
“……好。”
洛子寒的平靜讓我眼前出現了刹那間的恍惚，我甚至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如果，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在乎我，怎麼會表現得如此泰然自若，毫無破綻？而我自己……我，我為什麼在麵對他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失神呢？
“洛子寒，每次補習結束，我離開白金館之後，你……”我深吸一口氣，借以平複自己那失去規律的心跳，“告訴我，你有沒有偷偷送我回公寓？”
呼！總算說出來了！
隻不過，我已經羞愧得滿臉通紅，仿佛全身都在發燙，隻能握緊雙手，低下頭，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回答。
洛子寒久久沒有出聲，書房裏一片寂靜，靜得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伴隨著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心底的期待如沙漏般悄然流逝，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洶湧澎湃的狼狽和難堪。
我真笨，簡直是天下第一笨女孩！
明知道結果會這樣，明知道自己會丟人，我居然……居然還傻乎乎地心存幻想！可憐死了，姚芊芊，你實在可憐死了！
眼眶灼熱得像要融化，淚珠不停地打轉，我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洛子寒……”我抬起頭，努力逼退眼底的淚花，自嘲般地笑了笑，“抱歉，我問了一個無聊的問題，請你……”
“芊芊，我沒有偷偷送你回公寓。”
他還是那樣平靜地望著我，絕美的容顏如畫卷般呈現在我的眼前。
可是，怎麼辦？
我再也無法支撐自己了，淚水決堤般地湧出眼眶，浸濕了我的臉頰，而我隻能含著眼淚向他微笑，任由撕裂般的痛楚在身體裏蔓延……
“芊芊！”
洛子寒倏地縮緊雙眸，抬手擁住了我顫抖的肩膀。
“沒，沒事……”我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水，訕笑著搖了搖頭，“對不起，我讓你感到困擾了。洛子寒，你說得沒錯，我果然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傻丫頭呢。剛才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當是傻瓜姚芊芊……”
“芊芊，那是你親眼所見嗎？”
“呃？”我怔了怔，心口一窒，淚水又湧了出來，“嗬嗬，我一定是腦袋壞掉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隻是聽到別人這樣說，就衝動地跑來當麵向你追問……我，我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
洛子寒默默地注視著我，眸色不斷加深，絕美倨傲的麵孔泛起細細的波瀾，薄唇隱隱上揚，勾起一道月牙般的清雅弧度。
“芊芊，你希望那是事實嗎？”
“我……”
到了這個時候，我的意願還重要嗎？難道，我希望那是事實，一切就會改變嗎！洛子寒他，他是不是在故意戲耍我？
一股無名之火從我的心底冒出來，我憤憤地瞪著洛子寒，高聲喊道：“洛少爺，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道聽途說，我癡心妄想，我像個白癡似的活該丟人，這些我都認了，你還不滿意嗎？抱歉，我先回去了，補習功課就……”
“芊芊，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我不要聽！”
我拚命搖頭，用盡力氣推開洛子寒，將他推出了幾米遠。沒想到，身體太過前傾，我的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竟然直直地朝地麵倒了下去。
“芊芊！”
洛子寒的急切呼喊聲拂過我的耳畔，我卻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隻有身體在不受控製地下沉，繼續下沉……
“啪！”
我結結實實地摔倒了，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身下反而傳來淡淡的溫熱感。
原來，那個倨傲俊朗的美少年，竟用他頎長挺拔的身體接住了我，讓我穩穩地落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而他自己卻與冰冷的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我怔怔地望著洛子寒，呼吸猛地一緊，心跳仿佛也跟著停止了。
“芊芊，你沒事吧？”
洛子寒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注視我，眸底盈溢著滿滿的擔憂。
我和他互相凝望，彼此對視。這麼近的距離，我能夠真切而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蘊含的情愫，看到他從未展露過的緊張和焦慮，看到他慣有的冷靜正在逐漸瓦解，甚至……我可以用雙手觸摸到他胸口那擂鼓般的心跳。
然後，我的淚水就這樣無法遏製地流淌下來。
“芊芊……”
洛子寒頓時擰緊眉宇，手臂更加用力地圈住了我。
我倔強而委屈地甩開他的手，趴在他的身上怒視他，深吸一口氣，憤然地說道：“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謝你！反正，不管我怎樣感謝你，你一定會說‘隨便什麼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你都會出手幫忙’。姚芊芊並不是特別的，隻是湊巧被你……”
“不，這是專屬於姚芊芊一個人的。”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歎氣，抬手撫上我的臉頰，溫柔地為我拭去了眼角的淚滴。
這，這是真的吧？我現在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在夢境中，對不對？
微涼的指尖輕柔地觸摸著我的臉龐，那個與我近在咫尺的美少年沉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清澈純淨，如同月光照耀下的湖麵，明晃晃的，漂亮的瞳孔中深深映出了我的影像。
他真的很帥，帥得人神共憤，完美得毫無瑕疵，可是……
這算什麼！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先前，他將我打擊得差點兒想撞牆而死，羞愧得無地自容，如今又丟給我一顆糖果，讓我感到心裏甜絲絲的。
洛子寒，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以為我是任你戲耍的寵物嗎！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乖巧溫順的寵物，而是氣憤至極的……姚芊芊！
“洛子寒！”
我大聲吼他，側過頭，閃開了他的手。
“芊芊？”
他居然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挑眉凝視著我，令我感到更加憤憤不平。
“洛子寒，你鬧夠了吧？你，你……”我氣得滿臉通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委屈的淚珠大滴大滴地掉落下來，重重地砸在洛子寒的頸口，“這樣耍我很有趣嗎？高高在上的洛少爺，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有多麼討厭我！”
洛子寒慢慢抬起手，疼惜般地捧住我的臉，淡淡地說道：“芊芊，我從沒討厭過你。”
“鬼才會相信你！”
我恨恨地瞪著他，想扭頭掙脫他的手，卻被他重新扳了過去，不得不與他對視。
“洛子寒，我已經分不清了，你所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並不擅長說謊。”他還是那樣淡然地望著我，完全不顧我的反對，顧自為我擦拭著眼淚，“芊芊，我對你說的話，絕無虛假。我不認為自己是個熱心的人，也不會隨時隨地準備將自己做‘氣墊’去幫助別人，可唯獨不想看到你受傷。對我而言，姚芊芊似乎真的變成了特別的人……”
“那，那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你曾好多次偷偷送我回公寓？”
雖然我自己沒有發現，沒有察覺，但是，我願意相信白雅寧，她不是那種會無中生有的多事女孩。
“沒做過，怎麼去承認？”洛子寒微揚薄唇，曲起手指，輕笑著敲了敲我的額頭，“自始至終，我都是‘光明正大’送你回公寓的，沒做過‘偷偷摸摸’的事。那麼晚，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公寓，絕不是紳士行為，我送你回去是應該的，可你習慣了向前走，從不回頭看，而我也覺得，那是不值得告訴你的小事，所以……”
“大壞蛋洛子寒！”
“芊芊，你……”
“壞蛋！大壞蛋！”我喜極而泣，雙手捶打著他的胸口，淚珠滾滾而落，“洛子寒，你這個壞家夥！承認你關心我、在乎我，就這麼困難嗎？”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溫柔，越來越迷人。在我驚怔之際，他突然加大手臂的力量，直接將我壓在他的胸口，緊緊抱住了我。
我聽到了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而他，亦然。
“芊芊？”他的手指沒入我的長發，輕輕揉了揉我的發心，“那麼，你在乎我嗎？”
在乎！當然在乎！
不，不僅在乎，我好像……好像還喜歡上他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告訴他這個事實，免得他會飄飄然，愈發得意。
“在乎你？哼！傻瓜才會在乎你呢。”
話一出口，我的耳邊就傳來了洛子寒低低的笑聲。
“嗯，明白了。”
“你，你明白什麼？”我爬起身，後悔得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立刻張開雙手，作勢去抓他的脖頸，“洛子寒，我可不是傻瓜！你要是敢那樣想，我會就地掐死你哦。”
他顯得淡定自若，絕美的容顏流轉著柔和的笑意。
“芊芊，我從沒說過你是傻瓜，不過……有你在乎我就夠了。”
欸？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呢？
“洛子寒！”
我慍怒地瞪著他，眼底燃燒著兩團小火苗，毫不客氣地將雙手探向他的脖頸。哼！不給他點兒厲害看看，我怎麼都覺得不甘心！
誰知——
他不閃不躲，在我的手碰到他的脖頸時，突然一個用力，抬手壓住我的後腦，讓我埋首在他的頸窩裏，兩個人臉頰相貼，沒有絲毫縫隙。
“洛子寒……”
他輕輕打斷我的話，沉聲道：“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你個大頭鬼！你……”
我當然會開口反駁，但話沒說完又立刻乖乖閉上嘴。因為，我的唇角若有若無地擦過洛子寒的臉龐，害得我再也不敢出聲了。
隨後，冗長的寂靜襲來，我和洛子寒就這樣躺在地麵，緊緊相擁，直到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洛子寒擰起眉宇，俊臉稍顯陰翳，深潭般的黑眸閃過一抹清冷的光芒。
我趕忙掏出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著說道：“你看，這可是尚美姐打來的電話，我不能不聽吧。”
洛子寒沉默地歎了歎氣，拉著我站起身，坐在書房內的沙發裏。我感激地向他伸出大拇指，又給了他一個甜美調皮的笑容，才誠惶誠恐地接起尚美姐的電話。
“姐姐找你有什麼事？”
通話結束，洛子寒一反常態地向我追問起來。
我笑眯眯地望著他，得意地說道：“哈哈，大好事！今晚你不必勞神勞力地‘偷偷’送我回公寓嘍，尚美姐請我吃夜宵，讓我補課結束後給她電話，她來白金館接我。”
“嗯，聽起來確實不錯。”洛子寒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我想，姐姐肯定不介意請我一起吃夜宵。”
“洛子寒，你憑什麼……”
剛剛掛斷的手機又傳來了清脆的鈴聲，那是我最熟悉的、專屬於民赫哥的旋律。
我立刻按下接聽鍵，高興地喊道：“民赫哥！你怎麼……”
一股強大而迅疾的力量，突然襲上我的手腕，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機已經被洛子寒硬生生奪走了。
“崔民赫，別再隨便打電話過來！”
說完這句簡短而強勢的話，洛子寒幹脆將我的手機關機沒收，完全不顧我憤然怒視他的眼神，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關機後放回我的口袋裏。
“洛子寒！你也太霸道了，那是民赫哥打給我的電話，你……”
他緩緩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地說道：“芊芊，我一直想提醒你：‘補課時間，禁止接聽電話’。不管誰打來電話，我都會一視同仁地製止，並非針對崔民赫，而他……他隻是湊巧變成了第一個不走運的人。”
狡辯！純粹的狡辯！
洛子寒這個家夥，居然還能振振有詞地說什麼一視同仁！之前，尚美姐打來電話，他不但沒有反對，還笑眯眯地問我通話內容，可民赫哥……我，我還沒來得及與民赫哥說上一句話，他就擅自搶走了我的手機，還霸道地阻止民赫哥給我打電話！
這，這分明是他厚此薄彼，故意為之！
“洛子寒，禁止接聽電話是補課期間的規定，對不對？”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