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任是誰一時間也接收不了,男子雖然精疲力竭,傷勢變重,可依舊奮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也許是因為憤怒的力量,掙紮中的男子勉勉強強站了起來,跌跌衝衝的揮舞著手中的劍對著項寧衝來。
“住手。”熟悉的聲音雖然很低很低,但依然讓陷入瘋狂的男子和悲傷中的幾人聽到了。揮舞著寶劍的男子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失去了支撐他的力量,跌坐在了地上,臉上卻多了掩飾不住的欣喜之意。
大司命竟然並沒有死,他沒有拋棄他的子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起了笑意。但很快,他們臉上的神情便變成了強烈的震顫和驚駭。
少羽雖然奇跡般的重新‘活了’過來,可他身上卻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明白,他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從他的身上流逝,他再活下去的希望已經可以用渺茫來形容。
少羽因為他高深莫測的武功的關係,因此駐顏有術。項寧雖無法從麵容上看出他的具體年齡,但至少肯定,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充沛的生命力,還能活過很長很長的歲月。但如今,他臉上的變化卻是十分的明顯。此刻,他臉上光潔如玉的皮膚正在迅速的失去原有的光澤,並且出現了褶皺,眼角的魚尾紋,眉毛和發絲也在迅速的變灰變白,失去活力般的亮色。所有的現象都在表明,少羽在失去了畢生的修為之後,失去了對於自己肉身的維係,他正在快速的老化,快速的走向人生的終點。
少羽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轉而用自己微弱的聲音替項寧解釋道:“不要怪他,今日我大限已至,傳他功法亦是我的決定,也是未免我大司命一支的武學後繼無人。”
項寧望著眼前正在迅速老化的楚國大司命,眼神之中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如果可以,項寧甚至願意將少羽畢生的修為重新還給他,隻不過,傳輸功法的過程雖並不是不可逆的,但眼下卻已是不可實施,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項寧暫時是無法駕馭丹田之內幾乎已經化作實質的火屬性真氣。既然催動不了,也就無法傳輸這些真氣。
少羽低頭望向了重新跌倒在他旁邊的男子,看著他身上的傷痕累累和精疲力竭的疲倦,忽然歎了口氣,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將體內所剩不多的真氣輸了過去。
“大司命,您……”望著少羽眼中的悲憫,受傷的男子已經感到的再無法言語。
少羽的目光轉過來,深深的看了一眼項寧,微笑道:“孩子,你並不需要感到內疚。老不死的我在這片山穀之中虛度了百餘年的時光,這一生武功隨著我,除了讓我多活了些日子以外卻是毫無用處,如今,便讓他隨著你去外麵闖蕩一番,總比隨著我消亡在這裏要好。你若過意不去,便在以後替我選一個資質好些的孩子傳授給他,莫叫我這一脈的武學斷了便好。另外,我這裏還有些秘術的東西,你代我一並傳了給他吧。”
項寧恭敬的道了聲是,從少羽迅速枯槁下去的手中接過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粗略摸過,當是一疊厚厚的書冊,想必便是少羽所說要傳給自己以後幫他尋找的接班人的秘術。
少羽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還有殷切的希望,“孩子,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殺戮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永遠都要保持一顆平和清靜的心,切莫被殺戮蒙蔽了你的心智。《戰神策》太過霸道,因它並不完善,因此很容易使得你迷失心智,產生殺戮之心,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盡快找到滄海,學到他的道心無相神功,以衝淡《戰神策》的殺意,若是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切莫動用這門武功為好。”
“我知你生性淡泊,但還是希望你心中常懷天下蒼生。身為楚人,誰都希望能夠看到大楚的霸業百世不朽,但比起霸業,我卻更希望能使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時間不可能沒有殺戮和紛爭,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其所能,讓紛爭減少,讓百姓安樂。”少羽揮了揮手,阻止了想要開口的項寧,“我知你還有很多事想問,隻是我已經沒有了時間了,你的路重要靠你自己的去走,相信你自己的選擇,隻要你有一顆在事事麵前都平和的心,終能作出正確的選擇。“
“秦人現在就在外麵,那道石門並不能擋住他們,你們還是快些走吧。他們兩個是趙王唯一留下的血脈,便讓他們兩個以後跟著你吧。”少羽手指著項勝和他背上的項它說道,隨後間不容發的右手便指向了有著畫像的石壁。
石壁似是聽到了他的命令,從中分開,露出一道兩人肩寬的道路。生命流失的很快,少羽已是舉不動手臂,“這道秘道乃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你們便從這裏離開吧。”
事情發生的太快,一眾人由喜到悲,再由悲到喜,而今由再變成悲傷,尚未從情緒的太多變化中醒過神來,一聲巨響卻是打破了沉寂,給石室內的人再次敲響了一道催命的警響。眾人的神情豁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