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夢聽到這句話,腦海中就像被晴天霹靂亂炸了一頓,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呆呆地看著少女那氣得鐵青的臉,心中倒海翻江地滾動著,神經錯位,意識錯亂,反反複複地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少女聲音驟冷,冷得跟冰一樣可怕,“怎麼不可能?為什麼就不可能了?”
冷不防阿夢突然歇斯底裏般的大吼起來,“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少女嚇得臉色蒼白,全身都打抖。
看她被嚇成那樣,阿夢的神智又清醒過來了,內心一陣難過,極力放輕自己的口氣,“夢兒……”
哪知才叫出這兩個字,他的聲音又被少女形同瘋狂的嘶叫蓋了下去,“住口!你這個惡魔,給我閉嘴!夢兒是你叫的嗎?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我?你這個畜生,給我滾出去——!”
阿夢再度驚呆了,原來這少女剛才不是怕,臉色之所以蒼白,兼以全身打抖,完全不是怕,而是氣成了那樣,他還能說什麼,他隻有閉緊自己的嘴巴,生怕再說錯一個字又惹得少女雷霆大作。
少女開始指著他罵,指著他的鼻子他的臉,指著他的腦袋及他的身體任何一個部分,從上到下的叫罵,那股性子可夠火辣的,罵得阿夢這樣一個頂尖殺手中的殺手之王居然連頭都抬不起來。
母親那麼溫柔,卻生出這麼個暴烈的女兒,不是私生子又是什麼?
阿夢被她給罵傻了,直到她罵得沒有力氣了,才極力壓住自己的性子問,“我實在不明白,我回到英兒身邊的時候,當時並沒有看到你,當時你在哪裏?這一切你到底又是怎麼知道的?”
少女又盡最後的力氣叫起來,“我屋裏那個加了鎖的抽屜裏有本日記,你去拿了它就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阿夢明白了,這一切,英兒都記在了日記裏,而英兒的女兒正是從日記中知道這一切的。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當年的貪婪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因為如果他不貪,就不會想到去金三角,而不去金三角,那件不該發生的事就永遠也不可能發生。
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外走去。
少女突然衝過來,衝著他身後叫喊,“我要你給我錢,給我五千萬,賠償這些年你對我造成的一切傷害!”
阿夢站住,但是沒有回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好,我答應你!一個月之內隻要我還活著,我會將這筆錢分毫不差地交給你!”說完,他感到腳步突然沉重了百倍,幾乎虛脫地走出賓館。
出門的時候,他聽到了後麵的哭聲,也知道是少女在哭,但他反而感到有些安慰,這一趟來廣州畢竟沒有白來,更可喜的是英兒居然還生下了一個女兒,而且如今已經長大了,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兒在成長過程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畢竟還是長大了,而且跟她娘一樣漂亮,隻是脾氣火辣了一些。
是什麼導致她這樣的?
她到底又經曆過一些什麼?
為什麼就這麼的恨他這個父親?
恨到可以毫不猶豫對準他的腦袋開槍的地步?
阿夢又喜又悲,多年的情感又蘇醒了,曾經毫無表情的臉上寫滿了錯綜複雜的心事,他買了一瓶伏特加,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一口一口地吞下肚去,任那火燒般的酒精燃燒自己的神經,烤得滿臉通紅。
昨天晚上,還是少女傷心得不行,在那個公園的同一個角落裏,今天晚上卻換了他。
他有的是錢,任何賓館都能住起,但他不願意,他就躺在夢兒昨天傷心過後睡著的草地上,完全沒有一個殺手的樣子,不知道設防,也不知道餓,就那麼躺著。
這裏很安靜,沒有人打擾他的思緒,他隻想好好地安靜一下。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他已經做不回從來那個殺手了,不管夢兒認不認他,心裏都已經有了絲絲縷縷的掛牽。他甚至一點也不在乎夢兒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總之隻要是英兒的女兒,就跟他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個樣。
烈酒在胃裏翻騰,烈火般的燃燒著,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身上全是汗,正巧旁邊一根水管漏了,噴著一股水,他便移身到水下,在那裏安安心心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