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克裏格驚訝的看著莫菲亞——如果是沃爾夫說出這話,他到不會感到特別驚訝,但是下令宰殺那些全不反抗的迪德人的,竟是莫菲亞:“這不成!”
“為什麼?”這次,輪到莫菲亞驚訝了——無論是之前殺到德裏福斯家裏救出自己,還是後來的和德裏福斯的奴隸廝殺,包括後來的突襲特拉波要塞,與迪德人的大會戰,克裏格從來沒有對宰殺敵人表現出一絲的遲疑,現在卻突然反對起來?
莫菲亞是高貴的,莫菲亞是矜持的,莫菲亞是溫柔的,莫菲亞是睿智的——但是克裏格從來沒想過,莫菲亞也是殘酷的——失望的看著莫菲亞,克裏格壓了性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強調:“我說,這不成。”
“克裏格,你要明白,我們不是你的弟兄,可以由著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所以,如果你想做什麼,或者不想做什麼,至少得說出你的理由,來說服我們。”對於克裏格的表情,莫菲亞隻是有些奇怪,並沒有多想。
在亞曆克斯戰死後,莫菲亞便一直不得安穩——由於亞曆克斯的緣故,皇帝保障了她們母女安逸富足的生活,但格羅格公主很清楚在新諾裏克城裏有多少元老和騎士在心底裏巴望著有一天可以對他們的同伴誇耀成功的爬上了自己的床。而且莫菲亞更清楚,在將來的某一天,為了艾琳娜,很可能她不得不這麼做。
克裏格的存在給了她一些改變的機會——這是個心思簡單但是手握大權的蠻族,恰巧又對她的女兒有一定的好感——艾琳娜成為他的妻子,至少不必憂慮未來。
但克裏格的權柄有它自己的問題——憑著個人的武力和越發煊赫的聲望,克裏格看似毫不費力的就在身邊聚集了一大批驍勇善戰的蠻族戰士,但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優秀的領袖。隨著征戰他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但隻要他失敗一次,他的威望便會大打折扣;靠著皇帝對他的器重他可以向那些追隨他的蠻族戰士提供優渥的報酬,但隻如果沒有了那些報酬,他的部下便會離他而去。更加糟糕的是,無論是克裏格,還是他身邊的那些“弟兄們”,都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決定將艾琳娜嫁給克裏格後,莫菲亞便一改之前亞曆克斯製定的教育方針,開始將軍略政治上的事務教給艾琳娜——克裏格個人的武力已經足夠強橫,在這一點上艾琳娜或是別的優秀的女戰士對他一點用也沒有,但一個至少不那麼笨的女主人則會大有幫助。
然而這遠遠不夠——畢竟大多數的時間裏,女主人隻能在後麵——所以現在,到了她親自教育克裏格的時候了:“首先,咱們才三千多人,而俘虜也有三千多人,咱們不可能妥善的帶著這些俘虜通過迪德人的大營或者是拿他們交換贖金。然後,咱們也不可能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去整頓好隊伍拿好武器再來和咱們交戰。所以隻能殺了他們,就在這,現在。”
克裏格沉默起來,皺著眉,將目光投向那些仍舊在低聲交談著的迪德人,之後又將目光收回來:“那可是三千多顆腦袋!”
“怎麼?克裏格也會怕殺人?”聽了這種軟弱無力的抗議,莫菲亞就知道對方在心裏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意見——除了殺掉這些俘虜,他們並沒有別的選擇。
“那不一樣!”克裏格認真的看著莫菲亞,“既操了刀子上了戰場,便早把命拋了。這些可都是丟了武器隻求活命的——要殺他們?這不對!”
所以,這個殺伐果斷的蠻族領袖的心底裏竟然還殘存著一絲會讓他送命的騎士風範!這個想法讓莫菲亞驚訝起來——她原本以為自己的丈夫已經是最後一名騎士了——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將來象自己一樣:“克裏格,我知道這不對。但是你是頭領,你得為你自己的人負責——很多時候你必須去做那些不對,但是必須做的事情——比如這個。”
身體後仰的同時,桑格爾人胯下的戰馬也後退了一步,但克裏格仍舊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
“你不能隻說不行——你是頭領,你就得拿主意——你有什麼辦法來處理現在這事?”如果換了個人,莫菲亞就會直接忽略掉對方的意見執行。但是麵對克裏格,她隻能壓抑著自己的厭倦來嚐試著使這個她未來的女婿成長起來。
克裏格眨了眨眼,之後猛然醒悟似的轉身驅馬走到迪德俘虜那邊:“你們,是信哪個神的?”
這個明顯讓部分迪德人茫然無措,讓部分迪德人憤怒惶恐的問題在俘虜群中掀起了一陣壓抑的嗡嗡聲。最後,當這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之後,一個穿長袍而不是鎧甲的迪德人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異教徒,我們隻信奉唯一的真神。我希望你懂得在真神麵前保持謙恭。”
這話讓克裏格哼了一聲——無論是諾裏克人,還是之前被哈維斯殺掉的那個教士,都宣稱他們所拜的神才是真的神——但實際上,北海人有海神,桑格爾人有鷹神,特羅布人有山神,這世上想必還有很多很多的神。這些人並不尊敬別人的神,卻要別人尊敬他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