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返鄉(1 / 2)

提圖斯在為了新成立的隱修會而焦頭爛額的時候,克裏格正安逸的走在回部子的路上。

作為克裏格部的大頭人,克裏格自己實際上並沒有在自己的部子裏呆過。甚至,他隻是簡單的將特拉波要塞以南的土地全部劃為部子的草場,並不知道部子到底駐紮在哪裏——而這一會,這個大頭人還是第一次抽出時間來,在護衛的陪同下到部子裏去。

盡管並不知道部子的具體所在,這種事情也完全難不住克裏格。作為一個常年在草原上遊獵的老獵手,循跡這等事早就成為本能了——全不用護衛指引,克裏格自己也輕易找到了牧群的方向,並進而確認了部子的所在。

到第三天正午的時候,克裏格便遠遠的看到了成片的氈帳和帳篷外的柵欄。

原本,這不過是一次例行的出巡。但看到遠處成片氈帳的時候,桑格爾人的心一下便歡悅起來。嘿嘿一笑,克裏格便從背上取下弓,自箭筒裏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舉弓向天——伴隨著利箭離弦,一聲尖利清亮的哨聲便遠遠的傳了出去。

先前在桑格爾大草原上時,克裏格的雛鷹隊便是以這等響箭傳遞訊息。但自從克裏格給弟兄們換過拉力更大射程更遠的北海強弓後,這響箭便不常用了。然而即便是北海強弓,在克裏格的力氣麵前也不是問題,此時克裏格玩心大起,便再以響箭宣告自己的到來。

克裏格放出響箭不多時,氈帳裏便遠遠的過來十幾名騎手,直朝著隊伍過來了。

看到自家弟兄,大頭人便大叫一聲,催動胯下戰馬朝著對麵直迎了上去,同時揚起手裏的馬鞭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連甩了三下。

見到這明白不過的招呼,對麵的騎兵便紛紛朝兩旁散開,唯獨留了一人徑直策馬朝了克裏格這邊迎麵衝了過來。

兩馬靠近的當,克裏格突的朝了兩馬間的空地徑直跳了下去,而對麵那騎士居然也做了同樣的動作——借了兩匹馬的速度,兩名騎手便在空中朝著對方撞了過去。

眼看兩人就要硬生生的正撞在一起,克裏格和對麵的騎士卻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扣住了對方戰馬的馬鞍——這樣,兩匹依舊飛奔的戰馬便又硬生生的將兩個人拉開。

翻身上了對麵騎士的馬,克裏格便縱聲大笑起來——原來在桑格爾草原上,為了玩這樣的把戲,他還吃過阿爸的馬鞭,但現在卻已經是多年不曾和自家弟兄如此親熱過了。

在一眾桑格爾騎手的縱情大笑中,艾琳娜慘白了臉色捂住了嘴——在她看來,剛才克裏格那種做法根本就是在找死。但她知道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對克裏格表示反對,隻能閉上嘴。

縱聲大笑的桑格爾人們並沒有就此停止的意思,反而紛紛策馬跑了起來——跑動中,克裏格便翻身平躺在馬鞍上,取出酒囊向自己口中倒了一口酒,隨即將酒囊拋了出去。

酒囊一升空,便有旁的騎手借助,如克裏格般平躺著喝了一口,再拋出去——這些騎手一邊策馬狂歡,一邊拋接著酒囊,不多時便把慢慢一囊酒喝了個幹淨。

此時克裏格所帶的桑格爾騎兵和部子裏迎出來的騎兵皆在玩鬧,隻剩艾琳娜和兩名貼身侍女騎了馬孤零零的在一邊。

看著克裏格肆無忌憚了無牽掛的樣子,艾琳娜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楚——盡管跟提圖斯、自己、席娜以及別的很多人學習文化,但歸根結底克裏格還是屬於大草原的——在要塞裏的這些日子裏,除了最早回來的那幾天和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光外,艾琳娜從未見過克裏格這樣自在、開心。

她的丈夫,是個強大、武勇的戰士,是個敏銳、果決的將領,是個霸道、張狂的領袖,也是個精力充沛索取無度的男人。他的勇武和威望為他贏得了現在的權柄和地位,也使他成為一個值得信賴的依靠——但那些被他的威名震懾的諾裏克人絕對不會想到,那個揮舞大棍痛打刺客的斯蒂克彼特裏斯,那個率領四百輕騎撕裂迪德人陣列直撲迪德蘇丹的剽騎統帥,在骨子裏,還是個狂放任性的孩子。

在這一瞬間,艾琳娜突然覺得這個每天晚上以強健臂膀摟著自己的男子離自己的距離遠得讓人心寒。恍惚間,艾琳娜突然有了種衝動,要讓克裏格仍舊做回他在草原上的騎士和獵手,而不是要塞裏的軍區司令。

但隨即這種幼稚可笑的念頭便被她拋諸腦後——就像克裏格自己所說的那樣,他走到今天這位置,全是弟兄們拿血拚回來的,便算他自己不在乎,也得對得起弟兄們——和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比起來,“不快樂”實在是最微不足道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