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終成眷屬。1948年6月5日,在北平,在兩人共同的恩師徐悲鴻先生的見證下,蕭淑芳與吳作人喜結良緣。徐悲鴻在贈與二人的結婚禮物《雙驥圖》上書:“百年好合休嫌晚,茂實英聲相接攀。譬如行程千萬裏,得看世界最高峰。”這是大師對兩位高徒最美好最真誠的祝福。那年,吳作人40歲,蕭淑芳37歲。
遲開的桂花最香。婚後,他們琴瑟和諧,互相充當對方作品的第一位觀眾與最真誠的品評者。共同的誌趣,使他們有著永遠討論不完的話題,一個畫油畫,一個畫水彩;一畫動物,一個畫植物。1949年,南京解放,吳作人以蕭淑芳為模特的油畫《南京解放號外》,震動中國畫壇。新中國成立後,吳作人先後擔任中央美院院長、中國美術協會主席,登上中國畫壇盟主之位。蕭淑芳總是把吳作人照顧得妥妥帖帖,她要用她智慧而靈巧的雙手,為他締造一份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吳作人對她,更是深情纏綿,哪怕隻有幾天的分離,他都會給她寫信,傾訴自己對她的思念。
愛讓每一縷陽光的弦,有激情的律動;愛讓每一個日子的行板,有歡喜的波浪。餘生的歲月,他們就這樣做一對“神仙眷屬”,守護這遲來的幸福,然而,命運之手卻輕攏慢撚著更大的苦難,穿過姹紫嫣紅的風塵,迎麵撲來。文革期間,曆次運動,吳作人都在劫難逃。被批鬥的日子裏,蕭淑芳每天都懸著一顆心,生怕他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迫害給吳作人的身心帶來了巨大的痛苦,蕭淑芳成了他的避難所。每天晚上,他拖著疲憊疼痛的身體從“牛棚”回到家,一看到蕭淑芳溫和的麵容,籠罩身心的烏雲就都散了。她準備一盆熱熱的水,把他的腳放進去,輕輕地按壓,搓摩,他的委屈、牢騷和苦悶仿佛都融化在這熱水裏,她用無聲的言語傳遞給他信心和勇氣:“堅持,堅持下去。”就這樣,他們熬過來了。
文革後,吳作人又進入創作的高峰期。耄耋之年的蕭淑芳,陪吳作人到雲南、貴州寫生,陪伴他出國講學,辦畫展,當他的參謀和拐杖——過馬路她都攙扶著他,她說“要跌倒一齊跌倒”。在吳作人生病臥床一直到去世前的6年中,蕭淑芳悉心照顧,為他穿衣、洗臉、洗澡、喂飯,推著輪椅陪他散步,始終在他的病榻前守候,連心愛的畫筆都未曾拿起。她笑著說:“為他,我心甘情願。”
吳作人終於牽著他的駱駝,走上了天國之旅。在遺體告別儀式上,他身上蓋的白鍛中間是一個“壽”字,四周綴以朵朵紅梅。這是蕭淑芳特地親手繪製的《壽梅圖》,她說:“作人小字‘壽’,我小字‘梅’,合為一體,生死不離。”
窮盡心間愛,給彼此一段山高水長,雲淡風輕。能照亮生命的愛情,從不嫌晚。
(趙自力摘自《百家講壇·紅版》)